蒋天生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周身气压仿佛都低了几分。
身旁的大佬b更是脸色铁青,一双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剜着不远处的陈眉。
“b哥,那老家伙什么来头?”山鸡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凑近小声问道。
“洪泰的坐馆,陈眉!”大佬b冷哼一声,声音里压着十足的怒火“一个给脸不要脸、只会倚老卖老的老王八蛋!”
“洪泰?”这个词让陆离眉梢一挑,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陈眉,心中暗评:又一个和骆驼长得像的,都是一副枭雄的皮囊,短命相。
关祖则微微蹙起俊朗的眉头,在记忆的角落里略一搜寻,才拎出某个无关紧要的影子,语气淡漠地恍然:“哦,是了。前几天在酒吧被我打的那个人,好像就是什么洪泰太子吧。”
陆离点了点头,见陈眉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在他们几人身上隐晦地扫过,随即又强装无事地转向别处,便轻笑一声低声道:“这老家伙倒不傻,看来是查过我们的底了,这口气他只能硬咽下去。”
不过看陈眉今日的表现,怕是蒋天生已经被这老家伙给恨上了。
陈眉这种从不讲理的人,只会把账算在“保护不力”的洪兴身上。
他恐怕还沉浸在自己是洪兴“长辈”的幻觉里,觉得蒋天生必须给他交代,浑然忘了自己早就是洪兴的叛徒。这真是,可笑又可悲的自我陶醉。
陈眉不远处,一个粗声粗气地声音忽然大声喊道:“艹!说那么多屁话!东星死了人,要是就这么算了,以后还怎么出来混?骆驼老大,这你都能忍?我都替你憋屈!”
说话那人只是简单地坐在那里,好像一头躁动不安的狮子,一身剪裁嚣张的亮面西装,花哨的衬衫领口总是敞着,头发永远用过量发胶梳得一丝不苟,根根竖起,透着股不服天不服地的狠劲,正是和联胜的大d。
大d与其说是帮东星,不如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他自然很希望东星和洪兴能打起来,他的荃湾和东星很近,说不得有什么捞头。
另一边的卡座忽然响起一阵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轻笑,忠义信坐馆连浩龙不紧不慢地将雪茄从唇边移开,魁梧的身躯向后深陷进真皮沙发里,纵然坐着也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擂台是什么地方?”连浩龙声如洪钟,却带着一种沉淀多年的沉稳,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既然双方白纸黑字签下生死状,踏上去的那一刻,就是把命交给了老天,也交给了自己的拳脚。输赢生死,各安天命,这是几百年来江湖上铁打的规矩。”
他话音稍顿,语气里透出毫不掩饰的激赏:“说句实在话,那个叫阿布的后生,是条真汉子,拳脚够硬!是个人才啊!”
江湖传言,连浩龙曾经一个人追着三百人砍,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他能让忠义信走到今天这个程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敢拼敢杀,身手极好,所以阿布这样身手好的人,连浩龙非常欣赏,况且忠义信也走粉,他和东星自然不对付。
忽然有人阴阳怪气地插嘴道“洪兴最近是不是风头太劲了,今天可以‘按规矩’打死东星的人,明天是不是就能‘按规矩’扫了我们所有人的地盘啊?”
这几句话极其恶毒,瞬间把洪兴放在了整个江湖的对立面。
陆离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与连浩龙长得差不多的胖子,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阴鸷。
身后传来陈浩南压低的声音:“西环新上位的王宝,走粉的,跟东星走得很近……”山鸡在一旁不屑地道:“妈的,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
最让陆离在意的是王宝身后那人,一个娃娃脸青年,套着身不合时宜的白色休闲服,头顶一撮扎眼的黄毛。
他看似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把匕首,但那匕首却如同活物般在他指间翻飞,划出森冷银光,显露出极为精湛的控刀技巧。
陆离刚想调侃下港综电影里的京之力真是不少,可下一秒,一股莫名的寒意骤然掠过脊背。
那黄毛青年目光极其短暂地扫过她,虽然瞬间便移开,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陆离敏锐的“危险感知”技能已被触发,那眼神里,藏着一丝几乎难以捕捉却真实不虚的杀意。
“奇怪……”陆离心下暗忖,她和那黄毛青年素未谋面,这股突如其来的杀意究竟从何而来?
就在她思索之际,拳馆内的气氛已如同即将沸腾的油锅,几位大佬言语交锋间火药味十足,场面濒临失控。
关祖几人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聊”二字——这种纯粹的口水仗和江湖恩怨,对他们而言已失去了最初看热闹的新鲜感,剩下的只有嘈杂与浮躁。
乌鸦已经跳到擂台上叫嚣正酣,要求洪兴给个说法,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台下第一排人的脸上。
忽然拳馆那扇沉重的大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昏暗的光线被撕开一道口子,两拨人马几乎同时踏入馆内,泾渭分明。
左边一拨,以洪兴社尖沙咀话事人太子为首,他步履沉稳,一身精悍的肌肉在紧身背心下贲张,眼神锐利如鹰,身后还有另外几个洪兴的话事人。
右边一拨,则是东星的金牌打手司徒浩南和“奔雷虎”雷耀扬。
司徒浩南面色冷峻,而雷耀扬则挂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冷笑,他们的到来,无疑给擂台上的乌鸦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让东星的气势陡然提升。
太子目光扫过擂台上的乌鸦,最后与蒋天生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微微点头。
而雷耀扬则好整以暇地整理着皮手套,嘴角的笑意愈发深沉,仿佛在欣赏一出即将上演的好戏。
太子快步穿过人群,来到蒋天生身边,脸上带着一丝愧色,低声道:“蒋先生,我被东星那两个混蛋故意拖住了,所以来迟了……”
蒋天生抬了抬手,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止住了他的话头,示意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他从容地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西服,再次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东星众人,脸上依旧挂着那标志性的儒雅笑容,但说出的话却让整个拳馆的温度骤降:
“我们洪兴,认擂台上的规矩,认这白纸黑字的生死状,东星的兄弟们,讲的是血债血偿的道上规矩。既然大家谈不拢,好。”
他微微停顿,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一字一句地道:“很简单,你们东星要打,我们洪兴——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