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你这个衰仔啊——!”于素秋警司嗓音陡然拔高,一声哀嚎划破办公室的安静。
她整个人像一颗被点燃的炮弹,猛地扑向周星星,抡起手就没头没脑地往他身上抽打,力道不重但架势十足,嘴里还不住地念叨:“打死你个不孝子!打死你!”
没等周星星反应过来,她倏地转身,面对着校长,染着艳俗玫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直指向一脸错愕的周星星,声音带着哭腔却中气十足:“校长!我今天就是来给这个衰仔办退学的!这书没法念了!”
“欢迎欢迎!早该如此啦!”一旁的达叔立刻弓着腰凑上来,满脸堆笑地附和,恨不得马上就去拿退学申请表。
张校长一看到手的生意要黄,赶紧从办公桌后绕出来,双手在空中虚按,试图打圆场:“哎呀,女士,消消气,消消气嘛!小孩子家没书读好可怜的啦,前途可就……”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啊?”周星星总算从一连串的打击中回过神,一个箭步挤到于素秋和张校长中间“长官……”
“长什么官!叫老妈!”于素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顺势甩开他的手,还用力擤了一下鼻子,眼眶说红就红,演技收放自如。
“老妈?”周星星简直要气笑,叉着腰问“你让我那位不知在哪的老豆爽过没有啊就乱认亲戚!”
“当然爽过啦!不然怎么会有你这个讨债鬼啊!”于素秋想都没想就接上了话茬,还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周星星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眼睛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
“你……你这位家长……”张校长搓着手,还想再劝。
“你什么你!”于素秋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她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眼神带着几分风尘味的挑衅,“对,你没看错!我就是做鸡的嘛!钵兰街1617号,人称‘清纯玉女波后’,那可是做了二十五年的老资格啦!怎么样,校长,有时间要不要来较量较量啊?”她一边说,一边扭着粗壮的腰肢,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对方。
周星星被她这话雷得外焦里嫩,下意识地小退半步,嘴角抽搐。
张校长却被勾起了兴趣,小眼睛里闪着精光,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压低声音问:“诶,波后……那一次具体是多少钱啊?”
“不是,你……”达叔一听这话,立刻瞪起眼睛。
于素秋却演得更来劲了,她把手里的半截香烟硬塞到校长手里“你帮我拿着!
然后拍着大腿开始哭天抢地:“校长你是不知道我的心酸啊!一百块一次,还得买一送一!一个月下来,不管是躺着睡还是横着睡,挣得那点钱都是刚刚够交这个衰仔的学费,一分剩不下啊!我命苦啊——!”
她越说越激动,再次转身用那只空着的手用力拍打周星星的胳膊,发出“啪啪”的声响:“你这个臭小子啊!当初是谁说来学校上学,能给我拽几个有钱的洋炮回来帮衬家里?结果你呢?自己风流快活,连老妈都不认了呀!呜呜呜呜……”
哭嚎间,她另一只手伸进随身挎着的小皮包里掏手帕,大概是情绪太过投入,动作幅度太大,只听得“啪嗒”一声脆响,一方皱巴巴的绣花手帕连带一把乌黑锃亮、造型硬朗的制式手枪,竟一同被拽了出来,结结实实地掉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空气瞬间凝固。那把枪静静地躺在那儿,散发着不容忽视的金属冷光。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看得一脸茫然的阿积和阿布,就像被按下了开关,全身肌肉瞬间紧绷。
阿积的眼神骤然锐利,右手几乎本能地摸向了后腰别着的匕首柄,身体微微前倾,进入了戒备状态。
陆离也是这时才彻底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演技浮夸、自称“老鸡”的女人,不就是资料里那个被达叔“吃软饭”的于素秋警司吗?
“呃……呜呜呜……你看你看,我就算做鸡,心里都想着我这个衰仔!”于素秋反应极快,一边用夸张的哭腔掩饰,一边慌忙弯腰,几乎是扑过去把枪捞了起来,紧紧攥在手里,继续着她的表演,“我知道他从小喜欢玩枪,省吃俭用还给他买了这把高仿真的玩具枪撑场面啊……我容易吗我!”
周星星嗤笑一声,眼疾手快,趁于素秋还在“哭诉”,一把就将枪夺了过来,在手里掂了掂,故意拉长了声音:“哇!多谢老妈——!这么逼真的玩具,我好中意啊!”
“不……不是!你你你……快还给我!”于素秋这下真急了,也顾不上演戏,连忙闪身躲到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的张校长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声音发颤,生怕周星星手滑走火。
周星星岂会轻易放手,立刻举着枪和于素秋围着张校长玩起了老鹰捉小鸡,嘴里还嚷嚷着:“老妈你怕什么嘛,玩具枪而已啦!不过退学的事没得谈!”
于素秋又急又气,咬死了必须退学。周星星见状,眼珠一转,枪口突然调转,虚指向在一旁干着急的达叔。
这下可戳中了于素秋的死穴,她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也顾不得躲了,跳出来大喊:“你你你……别指着他!快把枪放下!危险啊!”
达叔也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冲上去抢枪。两人扭来扭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不知是谁在争抢中碰到了扳机。
张校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一哆嗦,但随即脸上露出孩童般兴奋的表情,拍手叫道:“哇!这玩具枪太棒了!声音真响!跟真的一样!”
于素秋脸都白了,这下是真要哭了。她也冲过去想去抢回枪,三个人纠缠得更紧,互不相让。
陆离见张校长也跃跃欲试地想凑过去看个究竟,连忙抢先一步,看准空隙,身手敏捷地从周星星手里一把将枪抽了过来。她捏着还略带温热的枪管,看也没看,随手就抛给了身后一直严阵以待的阿积。
阿积稳稳接住,入手沉甸甸的分量和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眉头一挑。他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拇指顺势向上拨动了某个小机关,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他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陆离看着于素秋瞬间煞白的脸,笑着调侃道:“伯母,你这玩具枪做得可太真实了,连保险装置都有啊?工艺真不错。”
“是……是啊,你看那枪……那个模型厂仿得是挺好的……”于素秋嘴角抽搐,现在她是真的想一脚踹死周星星这个惹祸精了。她的警用配枪!不仅被当众抢来抢去,还莫名其妙开了一枪!警队的子弹每一颗都有编号,都要写报告说明用途的,就算她是警司也不能例外。这事要是传出去,她的脸面往哪搁啊!
但眼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先把这场戏唱完,再头疼报告的事。
“我看这枪挺好玩的,仿真度这么高,不如卖给我收藏?”陆离故意试探道。
“不行!”于素秋几乎是尖叫着拒绝。她猛地看向陆离,这个女孩淡定的样子让她忽然觉得异常眼熟。“你是……?”
她猛地想起之前达叔替周星星查过的那个女孩资料,当时她还觉得周星星不务正业没事去查个学生妹,连累了她的阿达加班。此刻见到真人,于素秋身为警司的职业直觉终于冲破了这荒诞剧情的压制,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严肃了起来。
她的眼神又扫过一旁的阿积,阿积打开保险后,就开始熟练地用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那把警枪,动作灵活而带着点玩世不恭和好奇。
他在王宝手下自然没少接触黑市的枪,但警用制式配枪,他还真没这么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