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总区重案组
天色渐暗,办公室内的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复印机墨粉混合的独特气味。
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员曹宁,抱着一个土黄色的硬纸盒,穿过办公区,走到了靠窗的一张办公桌前。
“邦哥,有你的包裹!”曹宁将盒子放在堆满案卷的桌上,对正埋头写报告的男人说道。
桌前的男人——张崇邦,抬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眉头习惯性地微锁着,带着一线警员特有的警惕和疲惫。
他瞥了一眼那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盒子,眼神里透出疑惑:“我的?边个寄来的?”
曹宁拍了拍那个盒子:“鬼知咩!上面也冇写,门口收发的阿伯说直接拿给你。我揾人粗略看过,不是炸弹之类的东西。不过听这声音……”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好似是盒录像带。”
“录像带?”张崇邦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谁会莫名其妙寄一盘带子到警局给他?
他伸手接过盒子,掂量了一下,不重。包装很普通,是市面上常见的硬纸盒,封口用的棕色胶带缠得歪歪扭扭。
“邦哥,今天都忙到好晚了,等下一起吃饭啊!”曹宁靠在桌子旁笑着道。
“行啊!叫上戴sir他们几个一起,这几天都在加班,大家都辛苦了,我请客!”张崇邦笑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帮我拿把剪刀,打开看看里面什么东西。”
曹宁应了一声,从抽屉里找出剪刀,利落地划开胶带。盒子里果然躺着一盘VhS录像带,黑色的塑料外壳崭新,没有任何标签,在灯光下泛着微光。除此之外,盒子里空无一物,没有纸条,没有提示。
“奇奇怪怪,邦哥,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咩?”曹宁拿起录像带,翻来覆去地看,“是不是哪个家伙捉弄你?”
张崇邦没有立即回答,他办案多年,树敌不少,但这种匿名寄送录像带的方式,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诡异,这不像是恶作剧,更像是一种……挑衅。
他沉吟片刻,指了指办公室角落那台连接着电视监控器的录像机:“插进去看看。”
曹宁也收敛了随意的表情,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立刻点头:“好!”
他拿着那盘沉甸甸的、仿佛蕴藏着不祥之兆的录像带,快步走向机器。
张崇邦站到电视机前,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刚毅的脸庞。他盯着那台即将开始读带的机器,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小组的其他几个人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刚要因为张崇邦请客的事情欢呼,但马上就因为这奇怪的一幕噤声,都围了过来。
门忽然被推开,他的上司司徒杰走了进来,脸色难看。
“阿邦,刚收到报警电话,霍兆堂霍先生又被绑架了!”
录像机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电视机的屏幕上先是布满雪花,然后闪烁了几下,跳出一个清晰的画面。
画面背景是一个极其破败的环境,水泥墙面斑驳脱落,布满霉点和污渍。镜头中央,是一个肮脏不堪、锈迹斑斑的老式搪瓷浴缸。
浴缸里,霍兆堂整个人蜷缩着,手脚都被粗硬的麻绳牢牢捆住,嘴巴被宽胶带封得严严实实。他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湿了一大片,头发凌乱,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那双平时在商场上锐利无比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镜头,充满了哀求。
曹宁倒吸一口冷气:“是霍兆堂!霍氏银行的董事长!他真的被绑架了!”
司徒杰连忙推开围着的几个警员,也挤到电视前面。
张崇邦脸色铁青,烟灰掉落在脚面上也浑然不觉,紧盯着屏幕。
这时,一个戴着滑稽的猪八戒塑料面具,身穿普通休闲服的身影走入镜头,挡住了部分霍兆堂的视线,面具的眼孔后面,是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各位阿Sir,下午好。”一个经过设备处理、尖锐扭曲的假声响起,听起来格外刺耳和诡异,完全无法分辨原声。
“想必你们已经认出这位先生了。没错,他就是我们尊敬的霍兆堂董事长。”
面具人侧过身,拍了拍浴缸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霍兆堂吓得浑身一颤。
“现在,我们来玩个游戏。”假声继续说道,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游戏规则很简单。”
说着,面具人伸手,拧开了浴缸上方的老旧水龙头。起初只是一滴一滴的水珠,很快变成了细流,哗啦啦地落在霍兆堂的腿边。冰凉的触感让他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闷响,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屏幕。
“看到这个水龙头了吗?虽然老旧,但出水还挺稳定。”面具人用一种近乎闲聊的口吻说着,但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我测量过,它的流速大约是每分钟1.2升。这个破浴缸呢,长度大概1.5米,宽0.7米,高0.5米。唔……算上我们霍董事长占掉的体积……”
面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真的在心算,然后才慢悠悠地宣布:
“大概三个小时, maybe a little bit more... 水就会漫过他的口鼻。到时候,我们的霍大老板,就要在浴缸里……淹死了。”
“扑街!”曹宁忍不住骂了一句,拳头握紧。
张崇邦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屏幕,将那个面具人揪出来。他迅速心算了一下,对方给出的数据虽然粗略,但估算出的时间大差不差,这意味着绑匪非常冷静且善于计算。
“所以,各位阿Sir,”假声发出了类似电子合成般的笑声,“你们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内找到他,他活;找不到,他死。游戏开始,祝你们好运哦!”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屏幕再次变成一片令人不安的雪花。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录像机空转的嗡嗡声。
司徒杰深吸口气,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阿宁,立刻通知上头,启动一级应急程序!霍兆堂被绑架,绑匪给出三小时限时!”
“通知所有伙计取消休假,马上归队!”
“叫技术组的人过来,把这盒带子每一帧画面都给我仔细分析,背景、声音、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联系水务署,查查全港范围内符合这种老旧浴缸和排水结构的废弃建筑,特别是码头、仓库区!”
“快!我们只有三个钟头!”
张崇邦扔掉烟头,声音暗哑“算上录像带送达后的时间,恐怕用不了三个小时水位就会……”
司徒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随着他的命令整个重案组瞬间像被上紧了发条一样,高速运转起来。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了空气。
张崇邦盯着雪花闪烁的屏幕,眉头紧锁。三个小时,与时间赛跑,绑匪不仅是在挑衅,更像是在刻意引导警方进入一个预设的轨道,这场游戏,好似不只是救人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