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日头将近正午,阿布才风尘仆仆地赶回。他脸上带着一丝彻夜未眠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带来的情报也很详细:这次地下交易的促成,源于甫光与道上一位声名显赫的掮客李楠的合作。
不过甫光的主业仍是走粉,古董生意只是他顺手牵羊的副业,而李楠手中那批价值连城的东汉文物,其真正的卖家则另有其人。
阿布尾随甫光,一路潜行至他们的私人游艇,却发现甫光正让手下在引擎舱、货舱乃以及宾客休息区的关键结构上,秘密安装了数枚高爆炸弹。
李楠对甫光似乎给予了极大的信任,竟将整个游艇的安保工作全权交由甫光的手下负责,但这份“信任”恰恰为甫光的阴谋提供了温床。
甫光的计划简单粗暴,但手段之狠辣,令人发指。他打算等船到公海后,直接控制整个货轮。
因为这次地下交易的特殊性,所有上船的买家都是带着大笔现金的,而这些钱就是甫光的主要目的。
他打算直接抢了这些富商,然后把那些文物转移到自己船上,再遥控引爆炸弹,制造一场震惊世人的“意外”海难。
届时,整艘游艇连同船上所有的人员,无论是李楠、还是船员或者那些富商,都将被炸成碎片,葬身海底,彻底湮灭所有证据和活口。
不过,甫光他们这次的行动确实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急躁。而且,正如陆离所料,狂妄自大的甫光根本就没把李楠放在眼里,大多人腰里别着的不过是普通的制式手枪,以关祖他们小组的精良装备和训练有素,搞定这群轻敌的乌合之众,应该不在话下。
甫光这人,单看电影时或许会觉得他气势汹汹、手段狠辣,算号人物,但真正放在暗流涌动的江湖里掂量,其实也就是仗着股蛮勇,身手强横些罢了。在那些真正的“恶人”堆里,他甫光根本排不上号。
临近傍晚时分,酒楼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一辆出租车戛然停稳,一男一女行色匆匆地推门下车。男人神色焦灼,女人亦是满面忧心,两人几乎是小跑着踏进了酒楼。
早已接到通知的港生默不作声地引着他们,径直上了三楼。一踏入三楼宽敞的客厅,他们的目光瞬间就被坐在沙发上正安静看着电视的巩固吸引住了。
“小固!!”巩伟一眼看到失而复得的儿子,情绪瞬间决堤,激动地低吼一声,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爸!”巩固听到这熟悉无比的声音,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像只归巢的雏鸟,毫不犹豫地扑进父亲张开的怀抱里。
巩伟蹲下身,双臂用力,几乎将儿子整个儿箍进自己怀里,那力道大得像要确认这不是梦境。巩固也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小脸埋在他的肩窝。父子二人就这么紧紧相拥着,又是哭又是笑,巩伟宽厚的肩膀微微耸动,巩固则发出压抑不住的抽泣声,所有的恐惧和担忧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失而复得的狂喜。
“小固,还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站在一旁的方逸华看到这感人至深的一幕,眼眶立刻红了,她赶紧侧过头,用手指迅速擦去眼角渗出的泪花,随即也俯身上前,伸出双臂,将这对紧紧相拥的父子一同搂住。
一家三口团聚的感人气氛弥漫在整个客厅。陆离一直安静地站在稍远一点的角落默默地看着,见三人的情绪稍微平复,她才悄无声息地走到茶几旁,拿起茶壶,斟了两杯温热的茶水,轻轻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方逸华最先从激动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臂,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脸上还带着泪痕,却努力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对陆离说:“抱歉,陆小姐,我们有点情绪失控了,让你见笑了。昨天因为一些突发状况没能接到电话,直到今天才知道是小固被你们救了,真是太感谢了,也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人之常情。”陆离走上前,语气轻柔,她面对身为警察的方逸华时,刻意将周身那种若有若无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眼神温顺,姿态放松,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纯粹无害的、偶然帮助了别人的普通邻家女孩“况且,小固这孩子非常懂事,很勇敢。”
“陆小姐!这次真的多亏了您!”巩伟不善言辞,紧紧握住她的手,言辞恳切,每一个字都透着发自肺腑的感激。
三人相继在沙发上落座,心绪渐渐平复,巩伟才将自己这边的经历一一道来:他混上船后,很快便察觉到关祖带领的那一队人马不同寻常。经过一番不动声色的观察,他确认了对方港岛警方身份,于是主动联络,双方联手,悄无声息地将船上预先埋设的炸弹一一拆除。
待到甫光发难之际,才惊觉自己最大的倚仗早已不翼而飞,又陷入了港岛警方的重重包围。
一番激烈枪战后,甫光负伤被擒,连他那句标志性的名言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彻底失败了。
关祖及其小队居功至伟,不仅成功抓获匪首甫光,还顺藤摸瓜,通过甫光的手下“小黑”一举端掉了他们经营已久的贩毒网络,同时将那批珍贵的文物全数截获、扣押。
至于后续如何将文物归还大陆,以及甫光是否引渡受审,便是两地相关部门需要协商的事了,但关祖的功劳毋庸置疑,晋升督察已是板上钉钉。
心思缜密的方逸华督察却隐隐感到,此案背后似乎还有另一股力量在暗中推动,其行事手法与警方迥异。
但对方此次毕竟助力警方破获大案,且她手中并无任何实证,权衡之下,她选择将这份疑虑暂存心底,未写入报告。
陆离与二人简单寒暄,关切了几句后,便适时地将话题引向她想要的。
她计划在内地成立一家外贸公司,主要业务是将内地的蔬菜、水果等基础农产品及各类价廉物美的物资,采购并运输至港岛销售。同时,她也希望能借此机会,通过巩伟结识、拓展一些内地的关系与人脉。
此时,内地改革开放伊始,经济特区设立未久,虽然政策方向已然明确,但国内具体情况复杂,社会局面并未完全平稳,对外资的审查也颇为严格。
在这种环境下,想要办事顺畅,“朝中有人”无疑至关重要。巩伟的老上级身居首都公安局长要职,是名副其实的高级干部。
这次破获大案,巩伟本人升职受奖也在情理之中,若能获得他及其背后人脉的些许支持与行些方便,对陆离未来的计划而言,无疑是莫大的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