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接过阿积递来的油纸包,正要往小桌板上放,低头却看见那把已被磨去大半的瓷勺,以及对面飞机那双死死盯着盘中白色粉末的眼睛。
大d和鱼头标的视线也跟着陆离落在了那盘粉末和残破的勺子上。大d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鱼头标则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虽然我没见过人吃勺子,陆离从容坐下,将带来的熟食轻轻放在桌角,但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东西吃下去,胃怕是都要扎穿吧?
飞机只是抬头漠然瞥了她一眼,竟又低头继续磨起剩下的半截勺子,瓷粉簌簌落下。
噗嗤——陆离忍不住笑出声,侧头看向大d,据我所知,和联胜的前身,也是洪门一支?
鱼头标眼中闪过惊讶,笑着打圆场:陆小姐年纪轻轻,对我们这些社团的典故倒清楚得很?
大d狠狠吸了一口烟,烟雾后的目光如刀子般钉在飞机身上。
陆离指尖轻点桌面,视线仍停留在那个即将被磨完的勺子上:听说洪门规矩,历来有文斗与武斗之分。武斗简单,拳头大的赢。那文斗呢?
大d指间的烟蒂被捏得微微变形,脸色铁青得吓人。
飞机这时才茫然抬头,似乎对二字产生了好奇。
够了!大d突然将烟头摁灭在船帮上,转头对鱼头标扯出个假笑,标哥,刚才是我说话冲了。你提的生意,没问题,有钱大家一起赚。
鱼头标先是一怔,随即用力拍着胸口笑道:大d哥这话说的!自家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老大串爆那包在我身上!
他说着伸手按住飞机紧抓盘子的手腕,声音陡然一沉:还磨什么?大d哥跟你开玩笑都听不出来?
飞机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看看老大不容置疑的表情,又看看盘中的粉末,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你这小弟,够硬气。大d重新点燃一支烟,眯眼吐出一缕烟雾,是块好材料。
鱼头标嘿嘿一笑,抬手拍了拍飞机的后背:“这小子就是个死脑筋,一根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大d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大d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接话,低头抓起一块卤猪耳狠狠咬了一口,嚼得咯吱作响,仿佛把满腹的闷气都撒在了这盘卤味上。
“大d哥”陆离拉开一罐冰啤酒,递到他面前“不瞒你说,我今天还真是特意来找你的。”
听她这么说,大d倒不觉得意外——这偏僻的港内水域,哪会有人闲来无事开艘快艇来兜风。
他奇怪的是陆离找他的目的,两人之前只在擂台赛那次见过,交情更是一点谈不上,更谈不上有什么利益往来。
“哦?”大d接过啤酒,和陆离碰了碰罐子,仰头灌了一大口“我大d就是个粗人,陆小姐有什么指教?”
“大d哥说笑了,你在港九人面广、路子宽,能帮上忙的地方多了去了。”陆离唇角微扬,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就看大d哥肯不肯赏这个脸。”
“有话直说!”大d把啤酒罐往桌上一顿。
“我听说,你和社团里几位叔父辈都很熟?”陆离语气平稳“能不能劳烦你牵个线,替我引荐引荐?”
大d挑了挑眉:“引荐当然没问题,那几个老家伙多少要给我几分薄面。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陆离,“陆小姐最好先把话说明白,我也好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不是?”
陆离微微一笑,指尖轻轻将风拂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想向你要个人,一个和联胜的人。”
“要人?”大d眉梢一挑。若真是这么简单,倒确实容易办,但关键是要谁的人、为什么要这个人,要去后是要做什么,这些都得弄明白,更重要的,他得知道陆离能开出什么价码。
“是官仔森手下的小弟,吉米仔。”陆离直接摊牌。
大d怔了怔,对这个名字完全没印象。
“吉米仔?那小子得罪陆小姐了?”一旁的鱼头标倒是接话。
他和吉米仔打过交道,那后生最初做马夫,鱼头标还去过他的场子,后来那小子越搞越大,盗版、水货服装什么都沾,算是个捞钱的好手。
“恰恰相反”陆离轻笑“我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吉米仔。”
鱼头标表情顿时变得古怪,心里嘀咕:吉米仔这衰仔真有一套!眼前这富家女看着就正,居然为了一个小混混亲自下场要人?难道那小子吃软饭还吃出境界了?
大d这才明白陆离为何找上自己,忍不住“啧”了一声,心思竟和鱼头标不谋而合。
说到社团,就免不了提“海底名册”这玩意儿。出来混的个个都有花名,但真名永远刻在那本册子上。这意味着只要你入过会,这个黑底就跟定你一辈子。你可以金盆洗手,但就算死了,名字还在册上,永远别想有个清白身。
举个例子:如果你考上警察,就算做到警司,一旦被发现名字出现在某社团的海底名册上?抱歉,就算你没犯过任何事,也直接一撸到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那有没有办法从海底名册除名呢?
有!!!如果你背叛社团犯下大错,被清理门户,名字就会被划掉。不过人都死了,划不划也没什么意义了。
那活着的时候能除名吗?
可以!!!三刀六洞、挖眼割舌都算轻的,水里火里的都走一遭后,人也差不多废了。如果那时你还有口气,坚持要除名,大家敬你是条汉子,名字也能给你消了。
陆离要的是背景干净、手脚齐全、能独当一面的吉米,而不是和联胜四九仔吉米。那就只剩一个办法:打点社团里那些说得上话的叔父辈,让他们暗中把吉米仔的名字从海底名册上抹去。
不过这事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做,必须有人去说这个话,牵这个头,而这就是陆离找上大d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