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吊灯在四人头顶摇晃,将牌桌照得如同命运擂台的中央。
麻将牌碰撞的噼啪声和屋外隐隐的市井声混作一团。
“大四喜,自摸!”
随着陆离清亮的声音,她面前的牌应声整齐倒下,清脆的响声在闷热的空气里格外刺眼。
“不是吧!!连着三把不是大四喜就是一条龙,阿离,你出千出到明晃晃啊!”十二少猛地往后一仰,抓着那头乱发崩溃大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四仔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从抽屉里往外掏钱,皱巴巴的纸币被用力拍在桌上。
陆离嘴角翘起,像只得意的猫,笑嘻嘻地将那些一元、十元的纸币揽到自己面前,手指灵巧地将它们捋得平平整整。
“运来挡不住嘛,输不起就别上桌啊!”她边说,边顺手将桌上的牌利落地推进牌池,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再来!我就不信这个邪!”十二少把牌搓得山响,仿佛要把一肚子不服气都发泄在牌上。
陈洛军呆坐在陆离身后,手心微微渗汗。
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陆离起手是一把四六不靠的烂牌,可她只是随意地将牌扣下,纤长的手指如同变戏法般在牌背上一抹——再立起来时,竟已是一副天胡十三幺的牌型!
陈洛军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几乎要屏住呼吸。
他死死盯着陆离的手和桌面,想捕捉任何一丝破绽,可那动作很自然,完全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他甚至下意识瞄了眼她的装扮——外套早扔在了一边,贴身的黑色长袖紧紧裹着手臂,绝无藏牌的可能。
那这些牌,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九万!”信一甩出一张牌,声音在夜里格外清脆。
“胡了,十三幺。”陆离声调平淡,随手推倒面前的牌。
幺九字牌整齐码放,在昏黄灯光下透着诡异的美感。
牌桌瞬间安静,三个人六只眼睛,像被磁石吸住般死死钉在那些牌上,脸上写满了同样的震惊与困惑。
“阿离……”信一最先回过神,立刻耍起赖来。
他绕过半张牌桌,伸手抓住陆离的手臂轻轻摇晃,拖长了调子,“你就告诉我嘛——是不是出千了啊?”
那语气又软又黏,听得四仔忍不住抖了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胳膊上浮起的鸡皮疙瘩。
“对呀对呀,阿离你教教我们呗!”十二少也来了劲,整个人蹲在木头椅子上,像个看见新奇玩具的大孩子,眼睛亮闪闪的,“我每次去地下赌场都输得底裤都不剩!”
陆离却只是轻笑,随手将面前的牌扣下,当着几人面利落地推进牌池混作一团。“赌博这东西,十赌九输。真本事不是用在牌桌上的,学了也没用。”
“拜托拜托……我真的很想学啊!”信一干脆蹲到她面前,双手合十举到额前,眼巴巴地望着她,活像只讨食的流浪猫。
陆离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不禁莞尔。
信一这家伙不愧是号称城寨小公主,撒娇卖萌信手拈来,偏偏生了张好看的脸,撒起娇来让人硬不起心肠拒绝。
陆离看着眼前两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不是我不教,是有些东西,讲的是天赋。你们——学不会的。”
“不可能!”十二少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几张牌都跳了起来,“九龙城寨里就没有我十二少学不会的东西!你少瞧不起人!”
陆离被他这反应逗笑了,她耸耸肩,一副“那就让你死心”的表情。
她没急着拿牌,而是先慢条斯理地将桌面上散乱的麻将一一收回,码放整齐,组成一道完美的牌墙。整个动作流畅而沉稳,带着一种仪式感。
“行,你看好了。”她收起笑容,目光扫过十二少和同样屏息凝神的信一,手指轻轻点在其中一张牌背上。“我只演示一次。”
只见她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拈起第一张牌,动作看似随意,却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牌被亮在桌面上,是一张一筒。
“看清楚咯,一筒。”她话音未落,左手已如法炮制,拈起第二张牌,在桌面上一亮——九筒。
紧接着,第三张,一万。第四张,九万。第五张,一条。第六张,九条。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双手如同穿花蝴蝶,在牌墙上轻盈点过。
每一次抬手,都精准地拈起一张牌,每一次亮牌,都引得十二少和信一的心脏漏跳一拍。
那些牌仿佛不是被随机摸起,而是早已等候在那里,听从她的召唤。
东风、南风、西风、北风、红中、发财、白板……
当她亮出最后一张白板时,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短短十数秒。
桌面上,赫然排列着组成“十三幺”的十三张关键牌,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牌桌上死一般的寂静。
十二少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信一漂亮的眼睛也瞪圆了,连一直沉默的四仔都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体,试图看清牌桌上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这怎么可能?!她从牌墙里随意摸牌,竟然像从自己口袋里拿东西一样,准确无误地摸出了全部十三张幺九字牌!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运气”的范畴,甚至颠覆了他们对麻将最基本的认知。
陆离看着他们石化的表情,轻轻将最后那张白板放在该在的位置上,完成了这副完美的“十三幺”。
她拍了拍手,打破沉默,语气带着一丝调侃:“怎么样?看清楚了没?还要学吗?”
十二少猛地回过神,指着牌墙,又指着陆离的手,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这……这根本不是技术!你这是……是妖术啊!”
信一干脆握住陆离的手,又揉又捏,翻来覆去的看,同时惊叹道:“阿离,你的手是不是开过光?”
陆离被他们的反应逗笑了,她故意捏了捏信一的下巴,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都说了你们学不会的,”陆离语气带着一种逗小孩的感觉,“这需要的是童子功,得从小就开始练手感。”
“不是吧?”十二少第一个表示怀疑,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麻将桌上,“阿离,你少唬我。哪家正经大人会让孩子从小练这个?就算想学,真正的看家本事谁肯轻易教人?”他觉得陆离这借口找得实在敷衍。
陆离摇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确实啊,我家人也没人会这个,说实话,我真正上手的时间……并不算久。”
这话让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既非家学渊源,又非长年苦练,那这神乎其技的手法从何而来?
“那你是怎么学会的?”信一脸颊还泛着微红,但他顾不上这些,更加好奇地追问,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打在陆离身上。
“这个嘛……”陆离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光,她突然伸手,用力地揉了揉信一那头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把他柔顺的发丝揉得一团乱,笑着宣布:“这是——天赋!羡慕不来的,小公主。
她怎么也不可能告诉眼前这几个,她有外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