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太和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钟鼓齐鸣,乐声悠扬。
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接受着皇子百官的朝贺,脸上带着节日的喜庆笑容。
殿下两侧,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按品级次序而坐,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祥和景象。
白玖玖穿着一身小太监的服饰,低着头,跟在林风身后,混在七皇子府的侍从队伍里。
她身上,穿着那件薄如蝉翼的天蚕软甲,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悄悄抬眼,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大殿内的情景。
太子夜景曜坐在离皇帝最近的右手边,一身明黄色的太子朝服,面带微笑,不时与身边的官员低声交谈,显得游刃有余。
皇后坐在皇帝身边的凤位上,仪态端庄,脸上带着母仪天下的标准微笑,但白玖玖还是敏锐地从她眼底,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夜霖珏坐在皇子席的末位,神情淡然,自顾自地喝着酒,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越是这样,白玖玖就越是紧张。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是最可怕的。
歌舞一曲接一曲,很快就到了各国使臣和皇子百官献礼的环节。
各种奇珍异宝,被一一呈上,皇帝龙心大悦,频频点头。
轮到皇子献礼。
太子献上了一幅当代画圣的《万里江山图》,气势磅礴,引来一片赞叹。
三皇子夜宸昱因为被圈禁,自然没有出席。
五皇子夜梓衍献上了一尊西域进贡的琉璃佛,也是价值连城。
终于,轮到了夜霖霖珏。
他缓缓起身,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长条形的锦盒,走到大殿中央。
“儿臣,祝父皇福寿与天齐,日月同辉。”
他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柄古朴的长剑。
“此剑名为‘承影’,乃上古名剑。儿臣寻访多时,方才得到。今献于父皇,愿我大夏江山,如神剑护佑,万世永固。”
皇帝看着那柄剑,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好剑!老七有心了。”
夜霖珏献完礼,退回座位。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白玖玖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果然,紧接着长公主夜明姝,也站了起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隆重的宫装,神情肃穆。
“儿臣,也有一份‘寿礼’,要献给父皇。”
她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走到大殿中央,然后,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个举动,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皇帝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明姝,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父皇。”夜明姝抬起头,眼中含泪,“儿臣今日,不为贺寿,只为鸣冤!”
“鸣冤?”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鸣什么冤?”
“为我那屈死的容妃妹妹,鸣冤!为我那被人下毒谋害的七弟,鸣冤!”
夜明姝的声音,铿锵有力,响彻整个大殿。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容妃?那不是十几年前,病逝的妃子吗?怎么会是屈死?
七皇子被人下毒谋害?什么时候的事?
“放肆!”皇后猛地站起身,厉声呵斥道,“明姝!你疯了不成!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乱寿宴!”
太子也立刻起身,一脸痛心地说:“皇姐,您一定是悲伤过度,神志不清了。容妃娘娘是因病去世,天下皆知,您怎么能……”
“我没有疯!我更没有胡言乱语!”夜明姝打断了太子的话,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正是那支尖端乌黑的金凤簪。
“父皇请看!”她高高举起簪子,“这,是当年容妃妹妹最喜欢的簪子。也是,淬了剧毒,日复一日,谋害了她性命的凶器!”
皇帝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得那支簪子。
“来人!”皇后彻底慌了,她尖声叫道,“长公主疯了!快!把她带下去!”
几个禁军立刻上前,想要架住夜明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夜霖珏,站了起来。
“我看谁敢!”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禁军的脚步,都为之一顿。
夜霖珏缓缓走到大殿中央,与夜明姝并肩而跪。
他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紫檀木盒子。
“父皇,皇姐所言,句句属实。”
他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信件和账本,一一拿出。
“这是李贵妃与皇后娘娘,这些年来,来往的密信。信中,详细记载了她们如何毒害母妃,如何构陷朝臣,如何策划秋狩刺杀,意图置儿臣于死地!”
“这是她们的账本,每一笔,都沾满了鲜血!”
“人证,物证,俱在!请父皇,为儿臣做主!为屈死的母妃,讨回一个公道!”
夜霖珏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的内幕,给震得目瞪口呆。
皇后的脸,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踉跄着退了两步,指着夜霖珏,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太子夜景曜的脸上,也第一次失去了那温和的笑容,变得阴沉无比。
“一派胡言!”他厉声反驳,“这些所谓的证据,定是你们伪造,用来污蔑母后,构陷本宫!”
“伪造?”夜霖珏冷笑一声,“笔迹可以核对,账目可以查证。至于这毒簪,”他看向龙椅上的皇帝,“父皇,您可敢传当年为母妃诊治的太医,前来对质?”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的目光,在夜霖珏、夜明姝,和脸色煞白的皇后之间,来回扫视。
他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臣,前太医院院首,张谦,请求觐见!”
紧接着,吏部尚书,户部侍郎,还有几位已经告老还乡,却德高望重的老臣,都齐齐站了出来,跪倒在地。
“臣等,恳请陛上,彻查容妃娘娘死因,还七殿下一个公道!”
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一道洪流,冲击着皇帝的心理防线。
这是夜霖珏和夜明姝,早就安排好的人。
他们要用这滔天的民意和官意,逼迫皇帝,做出选择。
皇帝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一边,是疼爱的儿子和妹妹,是铁一般的证据,是群臣的压力。
另一边,是相伴多年的皇后,是悉心培养的太子,是皇室的颜面和稳定。
他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龙椅上的皇帝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太子夜景曜,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大声,甚至有些癫狂。
他不再伪装,不再辩解。
他看着龙椅上,那个满脸挣扎的父亲,眼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父皇,既然您都看到了,儿臣也就不装了。”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他。
他这是……承认了?
皇帝也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曜儿,你……”
“父皇,您太让儿臣失望了。”夜景曜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而扭曲,“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为了一个死人,为了一个废物,您就想毁了儿臣,毁了母后吗?”
“您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
他猛地一挥手。
“来人!”
一声令下,大殿的门,突然被关上。
紧接着,无数身穿铠甲的禁军,从大殿的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手中的钢刀,泛着森冷的光,将手无寸铁的文武百官,和龙椅上的皇帝,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禁军副统领,王德忠!
他走到太子身边,单膝跪地:“殿下,三千禁军已控制整个皇宫,只等您一声令下!”
政变!
竟然是宫廷政变!
所有人都吓傻了!谁也想不到,太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在万寿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逼宫谋反!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夜景曜,怒吼道:“逆子!你这个逆子!你要造反吗?!”
“造反?”夜景曜冷笑着,一步步,走上台阶,逼近龙椅。
“不,父皇,你说错了。”
“我不是造反。”
他站在皇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只是,提前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说完,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扼住了皇帝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