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片刻停留,径直穿过荒芜的寺庙,奔向后山。
通往白龙洞的小径早已被疯长的荆棘和灌木封死。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臭味,越往里走,寒意越是刺骨,仿佛连山石都被浸透了怨毒。
白玖玖以妖力开路,金色的光刃将挡路的藤蔓斩断。很快,一个被瀑布遮掩的山洞出现在眼前。瀑布的水流本应清澈,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黑色,拍打在岩石上,发出的不是水声,而是类似冤魂啜泣的哀鸣。
洞口被一扇巨大的石门封死。石门上,刻满了黑色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一般,缓缓蠕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魔气。一道道黑气从石门缝隙中溢出,汇入瀑布,污染着整条水脉。
“他用金山寺的水脉,滋养了这个魔阵,反过来用它来加固封印。”白玖玖神色凝重,“这才是他真正的后手。想从外面强行破阵,几乎不可能。”
“那怎么办?”云霄皱眉。
“我娘的手记上说,‘坤元’需以‘至阳之血’唤醒。”白玖玖看向云霄,“或许,你的血不仅能唤醒碎片,也能净化这个被污染的封印。”
云霄毫不犹豫地走到石门前:“需要我怎么做?”
“将你的精血,融入这石门之中。”白玖玖提醒道,“但这个过程恐怕会很危险。魔阵会本能地反噬你,吞噬你的真气和生命力。我会尽全力护住你,但你必须守住心神。”
“我明白。”云霄深吸一口气,眼中再无半分胆怯。
他盘膝坐下,双手掐诀,逼出一滴殷红如血钻的眉心精血。他口中念诵着清风观的静心神咒,将那滴精血缓缓按向布满黑色符文的石门。
“滋啦——”
精血与魔气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声响,如同滚油入水。黑色的魔气疯狂地翻涌起来,化作无数漆黑的触手,从石门上射出,卷向云霄。
“来了!”
白玖玖眼神一凛,五条狐尾在她身后轰然展开,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金色屏障,将所有的黑色触手尽数挡下。
“专心!”她对云霄喝道。
云霄闭着眼,额头青筋暴起,全力催动体内的纯阳真气,将精血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石门。
石门上的黑色符文开始剧烈地闪烁,与云霄精血的赤红光芒疯狂地对抗、吞噬。更多的黑色触手从石门中涌出,甚至化作手持兵刃的魔影,疯狂地攻击着白玖玖的护盾。
金色的妖力护盾在一次次撞击下,荡起剧烈的涟漪。白玖玖咬紧牙关,将体内的妖力催动到极致。
而阵法中心的云霄,情况更加凶险。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嘴唇干裂,身体微微颤抖。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通过手掌被石门疯狂地吸走。
“白姑娘……我快……撑不住了……”他的声音虚弱而痛苦。
“守住!”白玖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想想那些被魔族害死的无辜百姓!想想你师父的嘱托!这是唯一的办法!”
云霄闻言,浑身一震。他脑海中闪过这一路所见的惨状,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他怒吼一声,将体内最后残存的纯阳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轰!”
一声巨响,云霄的精血终于突破了魔气的封锁,在石门中央绽放出太阳般耀眼的赤金色光芒。
光芒所及之处,黑色的符文如同冰雪般消融。那些攻击白玖玖的魔影,也都在光芒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为青烟。
石门上的魔气被一扫而空,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上面雕刻着古老的道家镇魔符印,散发着祥和而纯正的灵力。
“咔……咔嚓……”
石门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缓缓向两侧打开。
“成功了!”白玖玖大喜,连忙撤去护盾,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云霄。
云霄的身体软得像一摊泥,几乎没有了重量。他勉强睁开眼,对白玖玖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幸……不辱命……”
说完,他便头一歪,昏了过去。
白玖玖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他只是力竭晕倒,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松了口气。她将云霄安顿在洞口,然后转身,警惕地走进了深邃的白龙洞。
洞内潮湿而阴冷,但灵气却异常充沛。走了约莫百步,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的钟乳石上镶嵌着发光的奇石,将整个溶洞照得亮如白昼。溶洞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水质清澈,寒气逼人。
在寒潭的正中央,有一块凸起的青石。
青石之上,静静地悬浮着一片约莫巴掌大小的黑色碎片。
那碎片仿佛是黑曜石打磨而成,边缘极不规则,表面却光滑如镜,隐隐倒映着洞顶的光芒。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邪恶气息,正从碎片中散发出来,但又被寒潭的水脉之力死死压制着。
——镇魂镜碎片,“坤元”。
白玖玖心头狂跳。她没有贸然上前,而是仔细观察着四周。
没有陷阱,没有埋伏。
白箬莱似乎对他的魔化封印极有信心,并没有在此处留下后手。
白玖玖放下心来,足尖在水面轻轻一点,身形如鸿毛般落在中央的青石上。
她伸出手,指尖缓缓靠近那枚碎片。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碎片的一刹那,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她的指尖瞬间传遍全身!
同时,她脑海中猛地炸开无数混乱的画面和尖叫!
无数冤魂的哀嚎,魔族的狞笑,还有……母亲苏晚留下的那道血脉神谕,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
白玖玖闷哼一声,眼前一黑。
当她再次“看”到东西时,眼前的景象已经不再是白龙洞。
她看到了一座宏伟的地下宫殿,雕梁画栋,以金玉为阶,无数奇珍异宝堆积如山……是皇陵!
紧接着,画面一转。
她看到了夜霖珏!
他正站在一座巨大的石棺前,似乎在研究着什么。而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个干瘦的身影,正缓缓举起一把漆黑的匕首。
那个身影,赫然是刚刚在寺庙中被烧成灰烬的老僧!他没死!或者说,那只是他的一个分身!
“不!”
白玖玖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那不是幻觉!是母亲的神谕在警告她!
白箬莱真正的后手,根本不在金山寺!他在这里布下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拖住自己,而他真正的目标,是趁着夜霖珏独自前往皇陵寻找线索时,对他下手!
他有危险!
白玖玖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抓起那枚“坤元”碎片,转身就往洞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