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玖回到七皇子府时,天已经黑透了。
她推开房门,屋里没点灯。月光从窗棂洒进来,在地上铺了一层银霜。
她站在门口,脑子里全是夜霖珏跪在她面前的样子。那个男人,那个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居然为了她单膝跪地。
“回来了?”
白玖玖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夜霖珏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酒。月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你怎么在这?”白玖玖走进去。
“等你。”夜霖珏放下酒杯,“想好了?”
白玖玖咬住嘴唇。她在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可越想越乱。
“我有个条件。”她终于开口。
夜霖珏挑眉:“说。”
“后宫只能有我一人。”白玖玖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接受不了和很多人分享一个丈夫。”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夜霖珏忽然笑了,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就这个?”
“你答应?”白玖玖有些不敢相信。
“我答应。”夜霖珏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我也答应。”
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白玖玖,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
白玖玖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把脸埋进他胸口,闷闷地说:“你会后悔的。”
“不会。”夜霖珏的下巴抵在她头顶,“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
五日后,皇帝驾崩。
整个京城披麻戴孝,哭声震天。夜霖珏按照遗诏继位,改元承德。
登基大典那天,白玖玖站在远处的高台上,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走上金銮殿。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冕旗,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跪了一地。
白玖玖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今往后,他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了。而她,一个妖,真的能站在他身边吗?
大典结束后的第三天,夜霖珏下了第一道圣旨。
“朕欲立七皇子妃白氏为后,择吉日册封。”
这道旨意一出,朝堂炸了。
“陛下,万万不可!”户部尚书第一个跳出来,“白氏出身不明,且无子嗣,如何能母仪天下?”
“臣附议!”礼部侍郎跟着说,“自古皇后皆出自名门望族,白氏一介平民,有违祖制!”
“更何况陛下后宫空虚,正该广纳嫔妃,开枝散叶。”吏部尚书也站出来,“若只立一后,恐有违孝道。”
夜霖珏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人唱反调。
“说完了?”他的声音很轻。
群臣一愣。
“朕意已决。”夜霖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白氏救过朕的命,陪朕走过最艰难的日子。朕立她为后,天经地义。”
“可是陛下……”
“退朝。”夜霖珏甩袖离开。
***
第二天,事情更严重了。
十几个大臣联名上书,跪在金銮殿外,说不撤回圣旨就不起来。
白玖玖站在御书房里,看着夜霖珏批奏折。他的眉头皱得死紧,笔尖在纸上顿了好几次。
“要不……算了吧。”白玖玖轻声说。
夜霖珏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要不就算了。”白玖玖走过去,“你才刚登基,根基未稳。为了我得罪这么多大臣,不值得。”
“谁说不值得?”夜霖珏放下笔,拉住她的手,“白玖玖,你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
“没有可是。”夜霖珏打断她,“他们爱跪就跪,朕不怕。”
话音刚落,林风匆匆进来:“陛下,不好了!礼部尚书带头绝食了,说您不收回成命,他们就绝食到底!”
夜霖珏的脸色沉下来。
“还有,”林风咽了口唾沫,“吏部侍郎递了辞呈,说要告老还乡。户部的几个官员也跟着递了。”
白玖玖的心一沉。
这些人是铁了心要逼夜霖珏就范。
“陛下,”白玖玖握住他的手,“我真的不在乎什么皇后之位。只要能留在你身边,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夜霖珏看着她,眼神复杂。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可我在乎。”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白玖玖,我答应过你,要给你一个名分。我不能食言。”
“那怎么办?”白玖玖走过去,“难道真的要和满朝文武对着干?”
夜霖珏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远处的金銮殿前,跪了一片白花花的官袍。那些人一动不动,像一座座石像。
“他们以为朕会妥协。”夜霖珏忽然说,声音里带着冷意,“可他们不知道,朕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
第三天,事态升级了。
不仅朝臣反对,连宗室也坐不住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王爷联名进宫,要求面见皇帝。
夜霖珏在养心殿接见了他们。
“陛下,您这是要把江山社稷置于何地?”最年长的恭王爷拄着拐杖,声音颤抖,“自古帝王后宫佳丽三千,您却只要一人,这成何体统?”
“体统?”夜霖珏冷笑,“王爷是在教朕做事?”
“老臣不敢。”恭王爷叹气,“只是陛下您想过没有,若您只有一后,万一她不能生育,或是只生公主不生皇子,这江山将来传给谁?”
“那是朕的事。”夜霖珏的语气不容置疑。
“可您是皇帝!”另一个王爷忍不住了,“您的婚事不是您一个人的事,关系到整个皇室,整个国家!”
“所以呢?”夜霖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老人,“所以朕就该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娶一堆自己不爱的女人?让她们在后宫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朕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朕的母妃,就是死在这种争斗里。朕不想让白氏,也经历同样的痛苦。”
殿内一片死寂。
恭王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陛下,老臣明白您的心意。可您想过没有,白氏她……她真的能胜任皇后之位吗?”
“能。”夜霖珏的回答斩钉截铁,“她比任何人都能。”
***
当天夜里,白玖玖在房里坐立不安。
她知道夜霖珏为了她,已经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可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在想什么?”夜霖珏推门进来。
白玖玖转过身,看着他疲惫的脸:“你累了。”
“还好。”夜霖珏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就是有点头疼。”
白玖玖伸手,轻轻按在他太阳穴上。她的指尖微凉,带着淡淡的妖力,能缓解疲劳。
夜霖珏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夜霖珏。”白玖玖忽然开口。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白玖玖的声音很轻,“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我和江山之间选一个,你会选哪个?”
夜霖珏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紧紧锁住她:“你。”
白玖玖愣住。
“我会选你。”夜霖珏握住她的手,“江山没了可以再打,你没了,就真的没了。”
白玖玖的眼泪掉下来。
“傻瓜。”夜霖珏抬手擦掉她的泪,“哭什么?朕还没死呢。”
“我就是……”白玖玖哽咽着,“我就是觉得,我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夜霖珏把她拉进怀里,“是朕说了算。”
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低沉:“白玖玖,朕这辈子做过很多决定。有对的,也有错的。但娶你这件事,朕从来没后悔过,以后也不会。”
白玖玖紧紧抱住他,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窗外,月光如水。
远处的宫殿里,那些反对的声音还在继续。可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两个人紧紧相拥,仿佛全世界都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