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自祭坛窟窿中泄露出的气息，无法用语言形容。
它比葬星古脉本身的死寂更加古老，比虚无教的“寂灭”更加深沉。仿佛汇聚了无数个辉煌纪元最终落幕时的悲怆、不甘、以及某种……冰冷的、超越时空的恶意。
仅仅是泄露出的这一丝气息，就让整个陨星海盆地的混乱能量为之一滞，所有正在交战的修士，无论是虚无教众还是天机子一方，都感到神魂一阵刺骨的冰寒，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纪元的气息……”寂无副教主望向那喷涌着黑暗的窟窿，苍白的面容上竟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眼中充满了狂热，“终于！终于触及到了！大墓之门已开，迎接‘归墟’的降临吧！”
他似乎暂时忽略了叶凡，注意力完全被那开启了一丝缝隙的墓穴入口吸引。
天机子等人面色无比凝重。他们能感觉到，那缝隙之后连接着的，绝非善地，一旦完全打开，恐怕会释放出难以想象的恐怖。
“必须阻止！趁现在！”星衍老人头顶星辰珠光芒大放，不顾消耗地射出道道净化星辉，试图冲刷祭坛，净化那些黑色晶石。
“晚了。”寂无冷笑一声，双手猛地向上一抬！
随着他的动作，那笼罩祭坛的黑色光膜骤然向内收缩，化为九道粗大的黑色光柱，狠狠灌入祭坛基座的九个方位！祭坛上那些残缺的古老星辰符文，被这纯粹的虚无之力强行激发，竟然逆向运转起来，散发出一种扭曲、堕落的黑暗星光！
“轰——！”
祭坛顶端的窟窿猛地扩大了一圈！更加浓郁的黑暗如同墨汁般喷涌而出，其中隐约可见无数破碎的画面闪烁——崩塌的仙宫、断裂的神魔之躯、熄灭的星辰、枯竭的长河……那是过往纪元的残影！
紧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从窟窿深处传来。那威压之强，远超炼虚，甚至隐隐凌驾于众人认知中的合道境！仿佛有一尊沉睡了万古的魔神，正在墓穴深处缓缓苏醒！
“退！”天机子脸色剧变，厉声喝道，同时催动罗盘，释放出最强的守护清光，将己方众人笼罩在内。
敖战、星衍老人、青霖真人也毫不犹豫地抽身后退，汇聚到天机子身边。连那些虚无教的炼虚长老和教众，除了寂无之外，也都面露惊惧，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似乎也对即将出现的东西感到恐惧。
唯有寂无，依旧站在祭坛前，张开双臂，如同迎接神只降临的信徒。
“咕噜……咕噜……”
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粘稠液体翻滚的声音从窟窿深处传来。
然后，一只手臂，缓缓从黑暗的漩涡中探出。
那只手臂覆盖着残破不堪、沾染着干涸黑血的古老甲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瓷器般的裂纹。指甲尖锐而弯曲，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仅仅是一只手臂，就散发着让炼虚修士都心惊肉跳的死气与威压！
紧接着，是另一只手臂，然后……一颗头颅！
那是一个男子的头颅，面容依稀可见曾经的俊朗，但此刻却呈现着死尸般的灰败，双目紧闭，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而僵硬的笑容。他长发披散，同样沾染着污血与尘埃。
一具穿着残破战甲的古尸，正一点点地从“纪元之墓”的缝隙中“爬”出来！
当他大半身躯脱离黑暗漩涡，完全暴露在昏黄的陨星海天空下时，那股威压达到了顶峰！盆地中铺就的星辰碎片，都在这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小的碎片开始崩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叶凡在丹药和自身强悍恢复力的作用下，气息勉强稳定了一些，他死死盯着那具古尸，心中警铃大作。这东西给他的感觉，比寂无还要危险百倍！更让他不安的是，他体内的契约碎片，此刻竟传递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悲伤、愤怒，还有一丝……微弱的共鸣？
就在这时，那具古尸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然后，在无数道骇然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邃、空洞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而在那黑暗的最深处，却又仿佛有无数星辰寂灭、文明崩塌的景象在轮番上演。
目光扫过之处，空间都仿佛凝固、死去。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距离祭坛最近的寂无身上。
寂无脸上的狂热更甚，他深深一礼：“恭迎‘守墓者’降临！请遵循古老的契约，为‘归墟’清扫障碍！”
然而，那古尸空洞的双眼只是漠然地“看”着寂无，没有任何回应。他缓缓转动头颅，目光扫过天机子等人，扫过那些战栗的虚无教众，最后……定格在了叶凡身上！
被那目光锁定，叶凡瞬间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仿佛被死神凝视！
古尸那僵硬的笑容似乎扩大了一丝，他缓缓抬起了那只覆盖着残破甲胄的手臂，指向叶凡。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无数年未曾开口，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响彻在死寂的盆地：
“吞……天……的……气……息……”
“罪……血……后……裔……”
“当……诛……”
最后一个“诛”字落下，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爆发！古尸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小心！”天机子等人惊骇欲绝，纷纷爆发出最强的防御手段！
但他们的动作，似乎都慢了一拍。
叶凡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具古尸已经出现在他身前不足三尺之地！一只覆盖着残甲、缠绕着浓郁死气与纪元破灭之力的手掌，朝着他的天灵盖，缓缓按下！
速度看似缓慢，却封锁了叶凡周身所有闪避的空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无法抗拒的毁灭意志！
生死，只在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