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覆盖着残甲的手掌,缠绕着足以令星辰腐朽、令时光凋零的破灭之力,在叶凡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
天机子的清光、敖战的龙吟怒吼、星衍老人的星辉、青霖真人的青莲、苏沐月不顾一切斩出的月华剑光、王富贵惊骇欲绝的尖叫……所有的一切,在那手掌缓慢而坚定的下压轨迹前,都仿佛变得无比遥远,无比迟缓。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凝固。
叶凡的思维却在这一刹那变得异常清晰。他看到了古尸眼中那空洞黑暗深处闪过的、属于过往纪元的破碎影像;他听到了那沙哑声音中蕴含的、跨越无尽岁月的刻骨仇恨;他更感觉到了体内,那两枚滚烫得几乎要将他焚毁的契约碎片,正在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的震颤与嗡鸣!
那不是恐惧的震颤,而是一种……愤怒!一种被冒犯的威严!一种跨越时空的……召唤!
“罪血后裔……当诛?”
叶凡的嘴角,在这生死关头,竟扯出一抹桀骜而疯狂的笑意。他放弃了所有无谓的挣扎,不再试图催动残存的灵力,也不再试图用肉身去硬撼那绝对无法抗衡的一掌。
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求生本能,全部灌注进了那两枚滚烫的契约碎片之中!灌注进了那冥冥之中,与碎片相连的、存在于无尽时空之外的“契约”本体!
“我不是什么罪血后裔!”
“我是叶凡!”
“是‘万界债契’的执刃者!”
“你一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古董,也配定我的罪?!”
心中无声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
就在那毁灭手掌距离叶凡天灵盖不足三寸,其上的死气已然令他发丝枯萎、皮肤龟裂的刹那——
“嗡!!!!!”
一道无法形容其颜色的光芒,猛地从叶凡的胸口迸发而出!
那光芒并非源自叶凡自身,而是从他体内那两枚契约碎片中射出!光芒之中,流淌着无数细密、玄奥到极致的金色符文,这些符文仿佛承载着诸天万界的秩序与誓言,散发着至高无上、不可违逆的古老威严!
光芒出现的瞬间,那古尸下压的手掌猛地一顿!
他那空洞黑暗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不再是漠然,而是震惊、疑惑,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契……约……权……柄……?”
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
那自契约碎片中射出的光芒,迅速在叶凡身前交织,形成了一片薄如蝉翼、却流转着无尽符文的光幕。光幕之上,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仿佛由无数世界虚影组成的烙印——那是“万界债契”的印记虚影!
古尸那缠绕着纪元破灭之力的一掌,狠狠按在了这片符文光幕之上!
“咚——!!!”
一声沉闷到极点,仿佛两个世界对撞的巨响爆发!
没有狂暴的能量冲击,没有毁天灭地的爆炸。只有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金色符文与漆黑死气的涟漪,以两人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扭曲,但诡异的是,无论是坚硬的星辰碎片地面,还是远处的众人,都未曾受到丝毫损伤。这碰撞,似乎完全作用于法则与概念的层面!
符文光幕剧烈地波动、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破碎。叶凡更是感觉神魂剧震,仿佛有亿万钧的重压透过光幕传递而来,让他七窍再次溢血,意识都开始模糊。
但那古尸的手掌,却被硬生生地挡住了!停在了光幕之外,再也无法寸进!
不仅如此,古尸掌缘缭绕的漆黑死气与破灭之力,在接触到那金色符文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被迅速净化、驱散!
“不……可……能……”古尸僵硬的面容上,那诡异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怒与茫然的复杂神色,“执刃者……为何……会是……罪血……”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逻辑的矛盾与混乱之中,攻击的意志出现了动摇。
就是现在!
“就是现在!动手!”
天机子何等老辣,虽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但瞬间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时机!他头顶罗盘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清光破空而出,并非攻击古尸,而是直射祭坛顶端那喷涌黑暗的窟窿!
“封天锁地,镇!”
星衍老人与青霖真人也同时爆发,星辰珠与青色莲花化作两道洪流,配合天机子的清光,狠狠轰击在窟窿边缘,试图将其重新封印、闭合!
敖战则怒吼着,化作一道血色流星,趁机一拳轰向那因为契约共鸣而心神动摇、防御出现空隙的古尸侧肋!
“砰!”
敖战那足以开山裂星的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古尸的肋骨部位!沉闷的巨响中,古尸身躯剧震,覆盖其上的残破甲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块甲片更是应声崩飞!他闷哼一声,竟被这狂暴的一拳打得横移出去数丈!
虽然未能造成实质性重伤,但这一拳,无疑打断了古尸的攻势,也打断了那诡异的僵持!
符文光幕在抵挡了大部分冲击后终于溃散,重新化为流光缩回叶凡体内。叶凡闷哼一声,向后踉跄倒退,被疾驰而来的苏沐月一把扶住,迅速喂下数枚保命灵丹。
古尸稳住身形,空洞的眼眸扫过重新开始封印入口的天机子三人,又扫过对他怒目而视的敖战,最后,那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气息萎靡却眼神依旧不屈的叶凡身上。
他眼中的混乱与矛盾似乎平息了一些,但杀意却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多了一丝冰冷的探究。
“执刃者……与罪血……”
“契约……出现了……变数……”
“必须……清除……变数……”
他身上的死气再次开始升腾,比之前更加浓郁,那残破甲胄上的裂纹中,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光芒开始流淌。
显然,短暂的混乱后,这具来自纪元之墓的恐怖古尸,认定了叶凡这个“变数”必须抹除!而这一次,他的杀意更加坚决,力量似乎也在缓缓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