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的光柱微微颤抖。
照亮着门上那用血书写就的“绝笔”警告，和裂口后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黑暗如同有生命的实体，散发着冰冷、粘稠的恶意。
第七小队全灭的惨状近在眼前，像一盆冰水浇在每个人心头。
王楷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粗重地喘了口气，打破死寂。
“操……连拿枪的都栽在这儿了……咱们……”
他没说完，但意思显而易见。
连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小队都全军覆没。
他们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进去不是送死吗？
黑子脸色惨白如纸，握刀的手抖得厉害，声音带着哭腔。
道：“我们……我们非要进去吗？里面……里面好像很危险……”
“你觉得呢？”
林凡转过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黑子脸上。
“我们都走到这儿了，退回去，外面就是慢慢被孢子耗死。
进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
“碳素材是接下来升级的关键，很可能就在里面。
怕死，现在可以留下，但留下，未必能活。”
黑子被林凡的目光看得一哆嗦，低下头，不再说话。
只是握刀的手更用力了，指节泛白。
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骸骨和战斗痕迹。
分析道：“从痕迹看，这个第七小队经历了极其激烈的正面战斗，所以才会全军覆没。
我们有林凡的预警能力，可以尽量避免战斗，这是我们的优势。”
王楷啐了一口唾沫，狠狠道：“妈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来都来了，难不成被这几个死鬼吓回去？干他娘的！”
他的话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蛮横，稍稍驱散了些许阴霾。
林凡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道裂口。
他的感知如同触角，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粘稠的黑暗。
这有限的“视野”内，景象令人心悸。
所谓的“地面”根本不存在。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那种缓慢蠕动、泛着幽暗光泽的漆黑粘稠物质。
它们构成了脚下以及前方空间的“基础”。
这些物质此刻相对平静、粘稠，像是一片巨大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沥青湖。
但林凡的“视觉”清晰地捕捉到，在这片黑色“湖面”之下，有无数细微的脉络在缓缓搏动。
整个“地面”仿佛是一个正在沉睡的、巨大而危险的活体器官。
过多的重量和剧烈的动静，绝对会像石子投入平静但敏感的湖面一样，将其“惊醒”。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等下，我们不全进去。”
林凡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大家一愣，看向他。
林凡指向裂口内，快速解释着。
“那里面的‘地面’就是黑潮本身，它现在应该是相对‘休眠’的。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进去，和五个人轮流踩踏，惊动它的风险完全不同。”
他的目光扫过同伴，快速做出决断。
“我和玫进去。
我的感知能尽量避开危险区域，找到相对安全的落脚点，提前预警。
玫身手最敏捷，动静最小，适合在这种环境下行动。”
他看向王楷、医生和黑子：“你们三个留在外面警戒。
王楷和黑子，守住这个入口，万一里面有变，你需要挡住可能冲出来的东西，为我们争取撤退时间。
医生注意我们身后的通道，别被抄了后路。”
王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林凡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重重点头：“行，老子给你们守住大门。”
医生也点头：“明白，我们会守住退路，你们千万小心。”
黑子松了口气，又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林老大，玫姐，你们……小心。”
玫没有说话，只是检查了一下手弩和热能匕首，将应急灯挂在腰侧。
然后对林凡点了点头。
“保持警惕，注意我的信号。”
林凡最后叮嘱了一句，将全身状态调整到最敏锐，率先踏入了那道裂口。
一步踏入，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薄膜。
空气中的恶臭瞬间提升了数个等级，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温度也骤然下降，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血液。
借着手电光和裂口透入的微光，眼前的景象让林凡和玫灵魂战栗——
裂口后，是一个难以想象宽阔的巨大空间，像是一个被掏空的山腹。
整个空间，从脚下到四周墙壁，再到极高处模糊的穹顶——
完全被一种活着的、缓慢蠕动着的、漆黑如墨的粘稠物质所覆盖。
这不再是外面那种干硬的“痂”，而是如同无边无际的黑色油沼。
它们无声地起伏、流淌，表面不断鼓起粘稠的气泡，又缓缓破裂。
发出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啵噗”声。
无数粗壮如蟒蛇的、散发着暗紫色幽光的脉络在“沼面”下虬结、搏动。
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魔域。
这里，就是“黑潮”的心脏。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恶意的能量场充斥着每个角落。
而在这片蠕动的黑色“海洋”中，隐约可见无数被包裹、半溶解的庞大仪器设备、断裂的金属结构的轮廓。
以及……更多、姿态更加扭曲痛苦的、被彻底吞噬凝固的人形“雕塑”。
他们像是被瞬间冻结在绝望的尖啸中。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
眼前的景象比他预想的还要恐怖。
在这样的环境下，那可能存在的碳素材，还有可能完好保存吗？
会不会早已被这恐怖的黑潮彻底吞噬、同化？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心凉了半截。
“小心脚下。”
玫极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
林凡低头，发现他们站立的“地面”，此刻正在微微软化。
边缘处，已经有细小的、触手般的黑色粘稠物开始试探性地向上蜿蜒。
试图缠绕他们的靴子。
“跟紧我，我们走。”
林凡压低声音，长矛猛地往地上一顿，将试图攀附的触手震开。
他的感知全力张开，仔细分辨着脚下“地面”的能量流动，寻找着相对“坚实”和“平静”的区域落脚。
不管希望多么渺茫，他们都必须进去一探究竟。
玫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蠕动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