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赛笔试结束的铃声响起，试卷被监考老师收走，礼堂内顿时响起一片交头接耳的声音。
“题目太难了，那味药材我根本没见过！”
“方剂配伍题我好像答错了...”
“时间太紧，最后一道辨证题我都没写完...”
韩俊从王一瑶身边走过，故意提高了音量：“题目简单得令人失望，看来现在中医界的门槛是越来越低了。”
他身后的瘦高个立刻附和：“那是，对韩少来说当然简单，我看这次华东赛区的冠军非韩少莫属了。”
王一瑶默默收拾着笔袋，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笔试题目确实不算太难，但她注意到其中几道题设置得相当精妙，若非基础扎实，很容易落入陷阱。
短暂的休息后，药材辨识环节开始。
参赛者们被引导至一排长桌前，每人面前放着二十个密封的棕色小纸包。工作人员宣布规则：“请在二十分钟内拆开纸包，准确写出药材名称、性味归经和主要功效。现在开始！”
计时器按下，所有人都迅速行动起来。
王一瑶不慌不忙地打开第一个纸包，里面是几片淡黄色的切片。她拿起一片仔细观察纹路，又凑近闻了闻，随即在答题纸上写下：“川贝母，苦、甘，微寒；归肺、心经；清热润肺，化痰止咳。”
第二个纸包里是一小撮细长的根茎，表面有明显的环节和须根痕迹。她用手指捻起一点，放入口中轻轻一尝，立刻辨出：“北沙参，甘、微苦，微寒；归肺、胃经；养阴清肺，益胃生津。”
接下来的药材辨识对她而言都相当简单，直到她打开第十三个纸包。
里面是几片暗红色的切片，表面有细密的纹路，质地坚硬。王一瑶仔细观察，发现这味药材与她熟知的赤芍极为相似，但色泽略深，切面纹理也稍有不同。
“是赤芍吗？”她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又拿起一片仔细闻了闻，气味与赤芍几乎无异。但她注意到这些切片的边缘微微卷曲，这是赤芍所没有的特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已经有人开始焦躁地翻动纸包，或者低声咒骂。
“这什么玩意儿？从来没见过！”
“完了，这味药我完全不认识...”
韩俊那边已经写到了最后一个药材，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王一瑶凝神静气，将那片可疑的药材放入口中，轻轻一咬，一股特殊的涩味在舌尖弥漫开来，随后转为极细微的苦味。
“这不是赤芍...”她猛然想起林老曾经讲过的一味罕见药材，“是雪山赤芍！”
她立刻提笔写下：“雪山赤芍，苦，微寒；归肝、脾经；活血化瘀，清泻肝火，兼能安神。与普通赤芍区别在于生长环境不同，药性更为温和，兼具安神之效。”
解开这个难题后，后面的药材对她而言再无挑战。在规定时间到达前五分钟，王一瑶已经完成了所有药材的辨识。
“时间到！请停止答题！”工作人员宣布。
答卷被收走后，不少人围在一起讨论刚才的题目。
“第十三个到底是什么？我看着像赤芍，但又觉得不对劲。”
“我也是，最后还是写了赤芍。”
“韩少，那第十三个是什么啊？”有人凑到韩俊身边问道。
韩俊傲然道：“很明显是赤芍，这种基础药材都认不出来，还来参加什么比赛。”
王一瑶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准备离开会场。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被韩俊捕捉到，他立刻拦在她面前。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韩俊挑衅道。
王一瑶平静地看着他：“那是雪山赤芍，不是普通赤芍。”
“雪山赤芍？”韩俊嗤笑一声，“听都没听说过，是你编出来的吧？”
“《滇南本草》中有记载，生于雪山之巅，五年方可成材，与普通赤芍外形相似，但边缘微卷，味先涩后苦，兼有安神之效。”王一瑶语气平和，“韩同学没听说过，不代表它不存在。”
周围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迅速翻出手机查阅。
“真的！《滇南本草》里确实有记载！”
“天啊，我完全没看出来...”
韩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纸上谈兵谁不会？下午的方剂和辨证见真章！”
中午休息时间，付豪为王一瑶准备了清淡的午餐和提神的茶饮。
“那个韩俊又找你麻烦了？”付豪皱眉问道。
王一瑶小口吃着饭菜，不在意地说：“算不上麻烦，他只是太自以为是了。”
“需要我...”
“不用，”王一瑶打断他，“这种学术上的争论很正常，我能处理。”
付豪看着她自信的样子，微微一笑：“我当然相信你。不过，如果有任何人敢欺负你...”
“你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王一瑶难得俏皮地接话。
付豪被她逗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就好。”
下午的方剂运用环节，要求根据提供的病例，开出最适合的方剂并说明配伍原理。
王一瑶拿到的病例是：“患者，女，45岁，自述胸闷心悸，夜寐不安，舌红少苔，脉细数。”
她略一思索，提笔写下：“天王补心丹。此方主治心肾不交，阴虚火旺所致心悸失眠。方中生地、元参、麦冬滋阴清热；丹参、当归补血养心；人参、茯苓益气宁心；酸枣仁、远志养心安神；五味子收敛心气；桔梗载药上行。诸药合用，共奏滋阴养血，补心安神之效。”
她注意到病例中特别提到患者“舌红少苔，脉细数”，这是明显的阴虚火旺之象，而天王补心丹正是对症之方。
接下来的现场辨证环节更加考验实战能力。组委会模拟设置了几个诊室，每位参赛者需要依次进入，为“患者”（由专业演员扮演）进行望闻问切，并在十五分钟内写出辨证结论和治疗方案。
王一瑶进入三号诊室，里面坐着一位面色萎黄、精神不振的中年女性。
“医生，我最近总是头晕眼花，浑身没力气，吃饭也没什么胃口。”患者有气无力地说。
王一瑶仔细观察她的面色和舌苔，然后为她把脉。脉象沉细无力，舌淡苔白。
“请问您的大便情况如何？睡眠好吗？”王一瑶温和地问道。
“大便有点稀，每天要上两三次厕所。睡觉倒是还行，就是总觉得睡不够，白天也没精神。”
王一瑶心中已有判断，这是典型的脾气虚证。她迅速写下辨证结论：“脾虚湿困，清气不升。治宜健脾益气，化湿和中。方用六君子汤加减。”
当她结束辨证走出诊室时，正好遇见韩俊也从隔壁诊室出来。他瞥了王一瑶一眼，冷哼一声：“运气不错嘛，居然能撑到现在。”
王一瑶懒得理会，径直走向休息区，等待所有环节结束后的结果宣布。
一小时后，所有参赛者重新聚集在礼堂。评委组正在紧张地统计分数，台下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屏息等待着结果。
韩俊坐在王一瑶前一排的位置，回头低声道：“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免得失望。林师叔的面子，怕是保不住了。”
王一瑶目不斜视，只是淡淡回应：“韩同学还是多关心自己的成绩吧。”
这时，评委主任走上台，手里拿着最终的结果名单。
“经过四个环节的激烈角逐，华东赛区的晋级名单已经产生。本届大赛竞争尤为激烈，参赛者水平普遍较高，但只有前十名能够晋级全国总决赛。”
台下响起一片紧张的吸气声。
“现在，我将从第十名开始，倒序宣布晋级名单。”
“第十名，苏省，李静。”
“第九名，浙省，王志远。”
“第八名...”
每念出一个名字，台下就有一人松了口气，而更多人则更加紧张。
韩俊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显然认为自己必在前三之列。
“第三名，浙省，陈明。”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激动地站起来向评委鞠躬。
韩俊的笑容略微僵硬，但随即又恢复了自信：“看来我是前二了。”
“第二名，”评委主任顿了顿，环视全场，“江市，韩俊。”
韩俊猛地站起来，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竟然是第二？那第一名是谁？
评委主任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紧接着宣布：“华东赛区预赛第一名，江城，王一瑶！”
全场哗然！
一个高中生，竟然在强手如林的华东赛区拔得头筹？
韩俊脸色铁青，猛地转身瞪着王一瑶：“这不可能！你作弊！”
评委主任严厉地看向韩俊：“韩俊同学，请尊重比赛结果。王一瑶同学在四个环节中都取得了近乎满分的成绩，特别是在药材辨识环节，她是唯一一个正确辨识出雪山赤芍的参赛者。她的第一名，实至名归！”
掌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热烈。许多人向王一瑶投来敬佩的目光。
付豪在观众席上，看着台上那个宠辱不惊的少女，眼中满是骄傲。
评委主任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宣布了一个重要消息：“按照惯例，各区预赛前十名将晋级全国总决赛。但今年规则有所调整，总决赛前，将在北郊的中医药研究院举行为期三天的特训，所有晋级选手必须参加。”
“特训？”台下响起一阵议论声。
“是的，”评委主任点头，“届时，将有一位特殊的病人到场，作为特训的重点案例。这是一位患有罕见‘嗜睡症’的患者，多年来访遍名医均无效果。希望在座各位青年才俊，能够集思广益，为这位患者带来希望。”
王一瑶心中一震。林老之前透露的消息果然准确，而且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接触到这个病例。
韩俊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他冷冷地看着王一瑶：“别得意，这才刚刚开始。特训时，我会让你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医术。”
王一瑶平静地回视他：“我期待向所有优秀的人学习。”
离开礼堂时，付豪迎了上来，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资料袋。
“辛苦了，第一名。”他眼中带着笑意。
王一瑶轻轻呼出一口气：“只是预赛而已。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那个嗜睡症患者...”
“我知道，”王一瑶点头，“这是我从未接触过的疑难杂症，需要做很多准备。”
付豪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斗志，微微一笑：“走吧，林老还在等我们的好消息。然后，我送你回家，你需要的所有古籍资料，我都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王一瑶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散去的人群，心中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全国大赛的舞台，还有更多挑战等待着她。
而那个嗜睡症患者，不知为何，让她有一种奇特的预感——这个病例，或许会改变她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