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威廉立誓后,水手幽魂化为光点消散)
货舱里那股浓重的阴寒和怨气彻底消散,只剩下原本的潮湿谷物气味和淡淡的硝烟味。温度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呼…” 威廉·特纳(少爷)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庄严肃穆的神情褪去,恢复了些许平时的玩世不恭,但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郑重。他摘下灵性偏光镜,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镜片。
雷恩也放下了按在伯克手枪枪柄上的手,感觉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看着威廉,忍不住吐槽:“少爷,你这‘风暴之主’的名头还挺好使。下次我要是欠了钱,是不是也能用你的名字发誓抵债?”
威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鹰眼’,你那张嘴里能不能吐出点象牙?这是神圣的誓言!代表着风暴教会的信誉!懂不懂?” 他收起眼镜,目光投向幽魂最后指向的那个角落——那里堆着几袋印着特殊防水标记的帆布包。“行了,干活吧。早点找到东西,早点完成委托,顺便…看看这位值得尊敬的水手给家人留了多少‘学费’。”
两人走到角落。雷恩试了试,帆布包异常沉重,里面似乎是压舱用的铅块或者某种矿石。他凭借着序列9“战士”强化后的力量,配合威廉(这位“风暴牧师”的力气也不小),两人合力将沉重的帆布包一个个挪开。
“靠,真沉…” 雷恩喘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战士序列体力好)。当挪开第三个帆布包时,露出了后面被遮挡住的船体舱壁。舱壁由厚实的橡木和铁板铆接而成,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污和灰尘。
“应该就是这里后面。”威廉仔细打量着舱壁,手指在木板的纹理和铆钉上摸索。“没有明显的暗门…难道藏在夹层里?”
雷恩体内初步消化的“猎豹敏捷”魔药带来的敏锐观察力发挥了作用。他的目光扫过舱壁,最终定格在靠近底部、一块看起来与其他区域颜色略有差异的铁板边缘。那里似乎没有那么多油污,而且边缘的铆钉…有点新?像是后来补焊上去的。
“这里!” 雷恩蹲下身,指着那块铁板,“铆钉是新的,焊点也比较粗糙,像是匆忙修补的。”
威廉也蹲下来仔细查看:“没错!有撬过的痕迹!估计是这位老兄自己弄的暗格。”
两人对视一眼。威廉从腰间拔出一把精致的、镶嵌着蓝宝石的匕首(显然不是凡品),试着插入铁板边缘的缝隙。雷恩则掏出了他那把加长枪管的伯克手枪,倒转过来,用沉重的枪柄当锤子。
“我撬,你砸!” 威廉简洁地说道。
匕首尖端闪烁着微弱的灵性光芒(可能是附魔),艰难地插入缝隙。威廉手臂用力,肌肉绷紧,试图撬动那块铁板。铁板纹丝不动,显然焊得很死。
“砰!”
雷恩看准位置,用伯克手枪那沉重的枪柄底部,狠狠砸在匕首柄上!巨大的力道透过匕首传递到铁板边缘的焊点!
“砰!砰!砰!”
连续几下精准而沉重的敲击!焊点处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终于崩裂开来!铁板的一角被撬起!
威廉精神一振,匕首顺势深入,用力一别!
“嘎吱——”
那块大约一尺见方的铁板被整个撬了下来,露出后面一个黑黢黢的、散发着浓重铁锈和霉味的夹层空间!
威廉用匕首在夹层里探了探,很快勾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厚实的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扁平包裹。入手沉甸甸的。
两人退出角落,回到光线稍好的地方。威廉小心地解开外面缠绕的麻绳,一层层剥开油布。最后,一个略显破旧、但保存完好的牛皮钱包出现在两人面前。
钱包鼓鼓囊囊。威廉打开搭扣,里面塞满了各种面额的金镑和银币!最上面还压着一张折叠整齐的、被汗水或海水浸染得有些模糊的纸条。
威廉展开纸条,上面是用粗犷但工整的字迹写的简短遗言:
玛莎吾爱: 船到利物浦,老地方取钱。给汤姆买新书,给艾米买裙子。 爱你的,杰克。
落款下面,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用炭笔画的小房子和一家四口的简笔画。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码头传来的模糊汽笛声和海鸥的鸣叫。
雷恩看着纸条上那朴实无华却重逾千斤的字句,还有那稚嫩的涂鸦,感觉胸口有点发堵。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叫杰克的水手,在某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借着昏黄的船灯,忍着疲惫或伤痛,小心翼翼地写下这些字,藏好这笔用命换来的、承载着全部希望的钱。
“杰克·道森…”威廉轻声念出纸条最后的签名,声音低沉,“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条重新叠好,和钱包一起,郑重地放进自己西装的内袋,紧贴着胸口。
“走吧,”威廉站起身,脸上恢复了那种属于贵族的、无可挑剔的平静,“去‘老地方’。”
根据船东巴顿船长提供的船员住址信息,杰克·道森的家位于利物浦东区靠近码头的一片拥挤的工人聚居区。狭窄潮湿的巷道,低矮破旧的砖房,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炭、鱼腥和污水混合的刺鼻气味。这里与皇后大道的整洁优雅形成了鲜明对比。
威廉和雷恩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穿着考究西装的威廉(虽然刚才在船舱弄脏了点)和一身探险者装束、腰挎双枪的雷恩,在这个灰扑扑的街区显得格格不入。一些衣衫褴褛的孩子和面色疲惫的妇人从门窗后投来好奇又警惕的目光。
他们停在一栋连排砖房前,木门上的油漆早已剥落。威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上前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憔悴而布满皱纹的女人的脸——玛莎·道森。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深陷的眼窝里带着长期操劳的疲惫和一丝麻木的警惕。她身后探出两个小脑袋,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汤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艾米),都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怯生生地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你们…找谁?”玛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苏格兰口音,干涩沙哑。
威廉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绅士礼,声音温和而清晰:“道森夫人?我是威廉·特纳。我们受您丈夫,杰克·道森先生的委托,前来拜访。”
“杰…杰克?”玛莎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门框,声音颤抖起来,“他…他怎么了?他在哪?”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她。
威廉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动作自然得体):“夫人,请节哀。杰克先生…他是一位勇敢的水手,在不久前的一次航行中,回归了风暴之主的怀抱。” 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和安抚。
玛莎的身体瞬间僵硬,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泪水无声地从她深陷的眼窝里汹涌而出。她身后的汤姆和艾米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小女孩艾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了哥哥的胳膊。汤姆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小脸憋得通红。
雷恩站在威廉身后,看着这无声的悲痛,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他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他只能默默地站着,像一尊沉默的护卫。
威廉耐心地等待着玛莎最初的悲痛稍稍平复(虽然她的眼泪依旧无声地流淌),才从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油布包裹的钱包,以及那张折叠的纸条。
“道森夫人,”威廉的声音更加轻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他将钱包和纸条轻轻放在玛莎颤抖的手中,“这是杰克先生用生命守护的,托付给我们的东西。他最后的愿望,是希望您能用这笔钱,照顾好汤姆和艾米,让他们…有书读,有新裙子穿。”
玛莎颤抖的手指抚摸着那熟悉的、磨损的牛皮钱包,仿佛能感受到丈夫最后的温度。她哆嗦着打开钱包,看到里面塞得满满的金镑和银币,还有那张字迹模糊的纸条。当她看到那行“给汤姆买新书,给艾米买裙子”时,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
威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她搀扶进屋内的唯一一张破旧木椅上坐下。汤姆和艾米也围了上来,紧紧依偎着母亲,哭泣着。
威廉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雷恩也走进狭小的屋子,顺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一些窥探的目光。屋子里弥漫着悲伤和贫穷的气息,但那份沉甸甸的父爱和丈夫的责任,却让这小小的空间显得无比沉重。
过了好一会儿,玛莎的哭泣才渐渐变成低低的抽噎。她紧紧攥着钱包和纸条,仿佛那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威廉和雷恩,声音嘶哑:“谢…谢谢你们…先生们…谢谢你们…带回了杰克…带回了他的…”
她哽咽着,说不出“遗物”两个字。
威廉温和地摇摇头:“夫人,不必言谢。这是杰克先生的遗愿,也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破旧的炉灶和桌上简陋的食物(硬面包和一小块奶酪),补充道:“这笔钱,请务必收好。给孩子们添置些必需品,改善一下生活。杰克先生在天上,会看着你们的。”
玛莎用力地点点头,泪水再次滑落,但这次似乎带上了些许希望的光芒。她紧紧搂住身边的孩子。
威廉和雷恩没有多做停留,再次表达了慰问后,便告辞离开了这间充满悲伤和新生希望的小屋。
走出狭窄的巷道,重新沐浴在午后(虽然被工业烟雾遮蔽)的阳光下,雷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威廉,忽然问道:“少爷,你刚才发誓的时候,是真心的吧?风暴之主真会管这种小事?”
威廉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雷恩,那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蓝眼睛里,此刻是罕见的清澈和认真:“‘鹰眼’,誓言就是誓言。风暴之主或许不会直接插手,但祂的教义要求信徒信守承诺,尤其是对逝者的承诺。这关乎教会的根基和…做人的底线。”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里放着杰克的钱包时留下的褶皱似乎还在。“再说了,我们不是拿到了酬金吗?” 他又恢复了惯常的笑容,带着点狡黠。
雷恩:“……” 行吧,你帅你有理,还总能圆回来。
“不过,”雷恩摸了摸下巴,看着远处皇后大道的方向,“经过这次,我倒是真觉得家里那个酒窖空着太可惜了。下次请客总不能还让客人自带红酒。” 他想起了昨晚聚会时威廉带来的那几瓶勃艮第霞多丽。
威廉眼睛一亮,立刻搭上雷恩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鹰眼’!我知道码头区有个专门走私南大陆和旧大陆精酿的铺子!物美价廉!怎么样?现在就去?顺便…庆祝一下任务圆满完成,再喝一杯?”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朵盛开的向日葵。
雷恩看着威廉那“真诚”的眼神,嘴角抽了抽。他严重怀疑,这位少爷完成誓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理由继续蹭饭,顺便再敲他一笔酒钱!
“先…先回家换身衣服!”雷恩没好气地拍开威廉的手,“一身机油和船舱味儿,去什么酒铺!” 他大步流星地朝马车走去,心里却在盘算:是该买点好酒了,顺便…也给玛莎大婶送点东西过去?毕竟那硬饼干关键时刻真能砸人(划掉)顶饿。
威廉看着雷恩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快步跟上。阳光(勉强)洒在两人身上,码头的喧嚣依旧,但完成了一个承诺后,脚步似乎都轻快了几分。至于酒窖的填充计划,显然已经提上了这位“专利费发光者”的日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