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被粗暴地推开，一个壮汉怒气冲冲地推着板车闯了进来。车上躺着个老太太，正蜷着身子哎哟哎哟直叫唤。
林冬月心里一下，暗叫不好。
“就是你们卖的什么金玉满堂害人！”壮汉把竹碗竹杯往地上狠狠一摔，“我娘刚吃下去就喊肚子疼，你们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这话像炸了马蜂窝，围观群众都惊得瞪大眼睛，看看痛苦的老太太，又瞅瞅摊上的薯条果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几个刚买到手的客人更是慌了神，捧着吃食不知该不该继续吃。
小莞和孟芸哪见过这阵仗，吓得直往林冬月身后躲。
林冬月扫了一眼面前的壮汉，又细看板车上的老太太，突然冷笑一声：
“空口白牙就想讹人？今早卖出去上百份，怎么别人都好好的？”
她转头对着人群提高嗓门：“老主顾们都给评评理，这些天可有人吃坏肚子？今儿已经尝过的乡亲，有谁觉得不舒服的？”
林冬月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喊了起来：
“我每天都买一份吃，啥事没有！
“对啊，我家孩子天天买，活蹦乱跳的！”
“我这儿刚吃一半，目前啥事儿没有！”
“这老太太该不会是吃多了撑的吧？”
几个熟客七嘴八舌地帮腔，那壮汉脸色一僵，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站出来替林冬月说话。
他梗着脖子，嗓门更大了：“放屁！我娘就吃了你们的东西才疼的！你们这些托儿少在这儿瞎咧咧！”
他一边喊，一边朝四周胡乱挥手，扯着嗓子招呼路人：“都来看看啊！金玉满堂吃坏人了！黑心妇人害人不浅啊！”
林冬月冷眼瞧着他这副做派，心里已然有数。趁着壮汉撒泼的工夫，她悄悄拉过孟芸，低声说了几句。
孟芸会意，趁着人群混乱，一溜烟钻了出去。
待孟芸走后，林冬月这才不慌不忙地打量起这对“母子”。
壮汉穿着半新的粗布短打，脚上的布鞋却沾满泥沙；老太太身上的衣裳倒是干净，可袖子盖过双手，衣摆也比寻常款式长了一大截，显然不是是她自己的衣服。
她缓步走到板车前蹲下，那老太太立刻哎哟哎哟叫得更响了，还偷偷掀起眼皮瞄她。
“这位大哥，”林冬月突然提高声音，“你说这是你亲娘？”
壮汉明显一怔，随即粗声粗气道：“废话！不是我娘还能是谁？”
“哦？”林冬月站起身，环视四周，“那可就奇了。令堂疼成这样，你不急着送医，反倒让她躺在板车上‘示众’？”
她故意顿了顿，“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老人家的死活？”
围观的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造孽啊！亲儿子能这么对老娘？”
“我那儿子要敢这样，我非打断他的腿！”
“该不会是骗子吧？我瞧着这老太太眼生得很......”
壮汉被说得额头冒汗，眼神乱飘，而那老太太的哼哼声也越来越小。
“我...我...”壮汉结巴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我这不是穷得叮当响嘛！我一个在码头扛大包的，扛一天包才挣几个铜板？请大夫光出诊费就得几十文，抓药更是个无底洞，我哪掏得起这个钱啊！”
他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直飞，“要不是你们卖的东西有问题，我娘能遭这个罪吗？你们必须负责！”
林冬月不急不恼，反而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这位大哥，你可知道我家‘金玉满堂’卖多少钱一份？”
壮汉只道林冬月以为他不知价格，要拿这个做文章，腰杆顿时挺得笔直，信心满满地答道：“二十五文钱一份啊，我今早刚买的，肯定有人看见了呢！”
说着还朝人群里张望，想找几个“证人”。
“哦？”林冬月突然提高嗓门，“一个穷得连大夫都请不起的苦力，倒舍得花二十五文钱给老娘买零嘴？”
她转向围观的人群，“各位说说，二十五文钱够割半斤肉了，有这份孝心怎么不给老娘买点实在的？”
人群里立马议论纷纷。
“就是！我昨儿割肉才三十五文一斤！”
“码头扛包的工钱我最清楚，一天最多五十文！”
“……”
那壮汉被怼得满脸通红，却还是梗着脖子嚷嚷：“少在这儿扯东扯西！我娘就是吃了你家的东西才疼的！大伙儿都看看啊，这黑心妇人害人不认账啊！”
围观的百姓们交头接耳，虽然觉得林冬月说得在理，可这入口的东西谁也不敢马虎。
有人小声嘀咕：“说得是挺像那么回事，可万一真有问题呢......”
原本围在摊前准备买的人都后退了两步，就连正在吃东西的客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吃食，一脸犹豫。
林冬月知道这人是故意找茬。
她暗自琢磨：这人到底图什么？单纯想讹点钱？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不过不管怎样，这钱是绝对不能给的——给了不就等于承认自家东西有问题？
“既然你一口咬定是我家吃食的问题，”林冬月提高嗓门，“那咱们就报官解决！让衙门来断个明白！”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接话：“林娘子，方才已经有人去衙门了！差爷应该快到了！”
那壮汉听到这话，非但不慌，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林冬月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微表情，心头顿时警铃大作：莫非这厮在衙门里有靠山？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攥紧了衣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衙差却迟迟不见踪影，围观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
“喂！”壮汉突然大声嚷嚷，“你到底要让我娘疼到什么时候？再拖下去出了人命，你担待得起吗？”他边说边用余光扫视着四周，语气里透着几分急躁。
林冬月眸光一凛：“那依你看，这事该怎么解决？”
“简单！”壮汉立刻接话，仿佛早就等着这一问，“你当着大伙儿的面认个错，承认是你卖的东西有问题，再赔二两银子汤药费。只要我娘没事，这事就算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