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回响带来的灵魂冲击尚未完全平复,胸前的龙纹佩似乎也因那跨越万古的“逆命”烙印而多了几分沉甸甸的重量。苏易盘膝坐在原地,努力调息,试图消化那惊魂一瞥中获得的零碎信息与滔天悲怆。
“规则的制定者……毁灭的执行者……钥匙……囚徒……”
灰袍老者的话语如同诅咒,在他脑海中盘旋。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每一步都牵扯着更深沉的因果。归墟之引,龙族逆命,还有那神秘莫测的“他们”……自己这个小小的青阳城子弟,为何会沦为这诸天棋局中,如此关键却又身不由己的一颗棋子?
就在他心绪纷乱如麻之际,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痛楚的嘤咛,如同冰泉滴落玉盘,打破了无名之域的寂静。
苏易猛地抬头,只见身旁晶体上,柳如霜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那双清泠的眸子初时还有些迷茫与涣散,但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冷静,只是深处残留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柳姑娘!你醒了!”苏易心中大喜,连忙上前,想要搀扶,却又在她清冷的目光下顿住了动作,只是关切地问道,“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适?”
柳如霜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撑起身子,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当神识扫过眉心那被封印却依旧存在的玄冰魄裂痕,以及丹田深处那缕与玄冰本源隐隐交织、蠢蠢欲动的太阳精金气息时,她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无妨。”她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目光扫过苏易略显苍白的脸和衣襟上未干的血迹,“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苏易摇摇头,急切地将灰袍老者关于她伤势的论断转述出来,“……前辈说,太阳精金自发尝试与你的玄冰魄融合,但过程凶险,必须有‘九天暖玉’居中调和,或者以《阴阳涅盘法》引导,否则恐会加速玄冰魄崩解。”
听到“九天暖玉”和《阴阳涅盘法》时,柳如霜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显然对此并非一无所知。她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处流淌的混沌气流,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苏易屏息凝神,不敢打扰。他知道,这关乎柳如霜的道途乃至性命,这个抉择,必须由她自己来做。
良久,柳如霜收回目光,看向苏易,眼神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与决断,但苏易却从中读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复杂。
“九天暖玉,乃太阴本源凝结之至宝,性温润中和,若得之,可平稳引导太阳精金之力,循序渐进,弥补我玄冰魄裂痕,甚至可能因祸得福,使玄冰魄品质更上一层楼。”她缓缓说道,声音平静无波,“此路稳妥,但九天暖玉踪迹缥缈,寻之需机缘,亦需时间。”
苏易点头,这确实是目前看来最安全的路。
“而《阴阳涅盘法》……”柳如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乃是一门上古奇功,讲究置之死地而后生,于极阴中孕育纯阳,在毁灭中求得新生。若以此法引导,我可主动吸纳太阳精金,强行冲击玄冰魄裂痕,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苏易心头一跳,光是听着就觉凶险万分,“那若是……立不起来呢?”
柳如霜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则玄冰魄彻底崩碎,道基尽毁,身死道消。”
苏易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反对:“太危险了!柳姑娘,我们去找九天暖玉!无论多难,我一定帮你找到!”
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担忧,柳如霜冰封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融化了一丝。她轻轻摇头:“九天暖玉固然稳妥,但所需时日难以预估。而你……”
她的目光落在苏易身上,仿佛能穿透他的肉身,看到他灵魂深处那躁动不安的道种,以及那枚已然激活的龙纹逆命佩。
“你身上的麻烦,不比我的小。归墟之引,龙族逆命,还有那未知的‘他们’……你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等待。若我选择稳妥之路,耗时日久,届时你孤身一人,如何应对那迫在眉睫的危机?”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在苏易心中炸响。他从未想过,柳如霜在抉择自身道途时,竟会将他的处境也考虑进去!
“我……”苏易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一股暖流混杂着巨大的酸楚与责任感,涌上心头。
“况且,”柳如霜移开目光,望向虚无,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追忆与决绝,“《阴阳涅盘法》……我曾听闻,其中一页残篇,可能存在于‘他们’之一的‘曜日神宫’深处。若选此路,与你寻找混沌火种的目标,倒也一致。”
曜日神宫!又是曜日神宫!
苏易心中震动。混沌火种,《阴阳涅盘法》残篇,这两样对他们二人都至关重要的东西,竟然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宿命的指引?
洞窟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两条路,一条稳妥却漫长,一条凶险却可能与苏易同行,共赴曜日神宫。
柳如霜静静地看着苏易,等待着他的反应,或者说,是在等待自己最终心意的落定。
苏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他明白,柳如霜将选择权看似交给了他,实则是将他视为了可以并肩前行的伙伴,而非需要她一味庇护的累赘。这份信任与决然,他不能辜负。
他抬起头,目光迎上柳如霜清冷的眸子,声音沉稳而坚定:“柳姑娘,我无法替你选择道路。但无论你选择哪一条,我都会竭尽全力,陪你走下去。若你选第二条路,我苏易在此立誓,只要一息尚存,必护你涅盘成功!”
他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寂静的无名之域中回荡。
柳如霜看着他眼中那如同磐石般的坚定,冰封的心湖深处,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了细微却清晰的涟漪。她微微偏过头,避开他那过于灼热的目光,只有那如玉的耳垂,悄然染上了一丝极淡的绯红。
“……好。”
良久,一个清冷的字符,轻轻从她唇间吐出。
她选择了第二条路。选择了与苏易同行,共赴那危机四伏的曜日神宫,踏上那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阴阳涅盘之路!
这个决定,不仅关乎她的生死道途,更将两人的命运,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苏易心中一块大石落下,随即又被更沉重的责任填满。他正欲开口,商讨后续计划,却见柳如霜忽然抬手,轻轻按向自己的眉心。
下一刻,她眉心的玄冰魄印记骤然亮起,一股极其精纯阴寒的气息弥漫开来。但在这阴寒之中,一点炽烈的金光顽强闪烁,正是那缕太阳精金的气息!
更让苏易心神俱震的是,在柳如霜全力引动自身本源,展现这冰火交织状态的刹那——
他灵魂深处,那代表着“阵皇”道统的时间线,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剧烈震颤起来!并非传递力量,而是传递过来一道极其复杂、玄奥无比的……阵法构型虚影!
那阵法,以阴阳为基,以冰火为眼,蕴含生死轮转之妙,仿佛正是为了调和眼前这般极致冲突的能量而存在!
【检测到高契合度能量冲突模型……触发‘阵皇’传承隐藏信息……‘两仪微尘阵’(残)解析传输中……】
两仪微尘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