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被复制粘贴，在甜蜜与隐约的不安中又滑过了几天。沈策的体贴有增无减，几乎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他会提前为她准备好每日的衣物，连牙膏都细心挤好；三餐饮食更是严格按照他所说的“营养搭配”，甚至偶尔她会觉得，他注视她吞咽的动作时，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
那种清晨醒来时的沉重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明显。有时午睡醒来，林砚书会觉得头脑昏沉，像是宿醉未醒，记忆也出现短暂的模糊，需要好几秒才能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她向沈策抱怨，他只温柔地揽住她，说可能是夏天湿热，加上之前工作太累，身体在彻底放松后的正常反应。“在我身边，你只需要彻底放松，一切有我。”他的话像羽毛，轻轻拂过她心头的不安，暂时将其安抚下去。
但那个透明的小瓶子，像一根刺，扎在了林砚书的意识里。她开始留意那个抽屉，发现沈策似乎并不经常打开它，但每次打开，动作都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迅捷和隐蔽。有一次，她趁沈策在浴室，悄悄走到抽屉边，手指刚触到冰凉的拉手，心脏就狂跳起来，仿佛要做一件十恶不赦的坏事。最终，她还是没能拉开，沈策的脚步声和一句温柔的“砚书，在干嘛？”让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借口只是想找指甲钳。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神经质了。沈策的爱是那么真实，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她怎么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细节就去怀疑他？那种被窥视、被控制的感觉，或许只是自己过于依赖他而产生的错觉？她开始努力说服自己，将那些疑虑归结为“婚前焦虑”或是“幸福得太不真实而产生的患得患失”。
然而，一件小事，打破了这脆弱的平静。
那天下午，林砚书的手机没电了，她想用沈策的手机打个电话给家里。沈策正在阳台接一个工作电话，手机就放在客厅茶几上。她拿起手机，很自然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那是沈策早就告诉她的，说他的所有密码都是她的生日。
手机解锁了。她心头一暖，正要去翻通讯录，一条刚刚弹出的短信预览吸引了她的注意。发件人是一个没有存储的陌生号码，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
【剂量稳定，效果符合预期，下一步？】
“剂量”、“效果”、“预期”……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刺进林砚书的眼睛里。那个小瓶子，清晨的药味，深夜的电话……所有零散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条短信瞬间串联起来，组成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可能性。
她猛地抬头，看向阳台。沈策背对着她，还在讲电话，姿态从容。可林砚书却觉得，那个熟悉的背影，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甚至……有些可怕。
她手指颤抖，几乎拿不住手机。强烈的冲动让她想点开那条短信看个究竟，但最后一丝理智和那种长久以来对沈策的信任拉住了她。她迅速退出界面，将手机放回原处，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沈策打完电话走进来，看到她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他伸手想探她的额头。
林砚书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沈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但很快被担忧覆盖：“砚书？”
“没……没事，”林砚书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可能有点晕，刚才站起来太快了。”
沈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的伪装。但他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语气依旧温柔：“喝点水，休息一下。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还是出去吃？”
他的体贴此刻在她看来，却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她接过水杯，指尖冰凉。那句“剂量稳定，效果符合预期”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他到底在给她用什么“剂量”？想要达到什么“效果”？而“下一步”，又是什么？
晚餐时，林砚书食不知味。她偷偷观察沈策，他一切如常，优雅地用餐，温柔地给她夹菜，谈论着明天带她去海边散步的计划。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无懈可击。可越是完美，林砚书就越觉得可怕。
夜里，她假装睡着，呼吸尽量保持平稳。果然，没过多久，身边的沈策轻轻起身，拿着手机走向了阳台。这一次，林砚书没有犹豫，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跟到窗帘边，屏住呼吸。
夜风送来他压低的、却异常清晰的声音：
“……她似乎有点察觉了……嗯，我知道，不能急……‘月光’的剂量需要精确……放心，她离不开我……很快，就不会再有任何疑虑了……”
月光？！
林砚书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记得那个小瓶子里，就是白色的粉末！那不是什么维生素！他称之为“月光”！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一步步退回床上，缩进被子里，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沈策很快回来了，带着一身夜间的凉意。他像往常一样，自然地伸出手臂，想将她揽入怀中。
就在他的手臂即将碰到她的瞬间，林砚书猛地坐起身，打开了床头灯。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她苍白而惊恐的脸，以及沈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沈策，”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想到阳台上看看今晚的月光？你陪我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