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站在窗前,手指轻轻划过剑鞘底部那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擂台边那一缕像血一样爬上弟子鞋尖的红雾,绝不是他的幻觉。
他把剑平放在桌上,指尖贴上剑身,神识沉入戒指空间。寒心莲在戒指中央缓缓旋转,花瓣边缘闪着金色纹路,仿佛在回放什么画面。
画面一帧帧闪过:决赛时地下传来的三次震动,间隔两息,节奏稳定。这频率他太熟悉了——当年血影门残部联络就是用这个频段。那时他在苍云山脉守夜,靠着灵植示警躲过了好几次偷袭。
“果然没那么简单。”他低声说道。
门外传来三下轻叩,短促有力。
门开了,苏婉儿走进来,手里捏着一枚玉符:“查到了。赵坤私库昨夜支出了三份‘断脉露’,其中一份登记为‘废弃处理’,但没有焚烧记录。”
柳如烟紧跟着飘了进来,身形近乎透明,像是随时能融入空气:“李浩和赵坤昨晚在偏殿密谈,提到了‘灵材供应’和‘清场计划’。他还说……你要进内门了,得提前安排‘替死鬼’。”
慕容雪站在门口没动,手一直按在剑柄上:“他们想拿你当炮灰?”
“不止是炮灰。”林小满拿起那把破剑,翻了个面,“他们用了血影门的毒,说明背后有人供料。一个外门弟子,哪来的渠道搞到这种东西?除非……宗门里有接应。”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苏婉儿皱眉:“你是说,有人在天剑门内部做违禁交易?”
“不然呢?”林小满冷笑,“一把剑都能被动手脚,还能留下红雾残留,说明药剂还没完全分解。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先毁兵器,再让你在擂台上出丑,最后借规则把你踢出去。甚至……死在试炼里。”
柳如烟声音很轻:“我刚才听到李浩传音,说‘葬神星域的任务已经报备’,只要名单一批下来,你就避不开。”
“所以这不是报复。”林小满眼神冷了几分,“这是用制度杀人。他们不想亲自动手,就想让规则杀了我。”
慕容雪一步跨进来,眉头紧锁:“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把那两个家伙拎出来,打一顿,看他们招不招。”
苏婉儿立刻拦住她:“你现在动手,就是挑衅宗门秩序。你是外人,打了新秀魁首等于打脸裁判团,到时候你也得进禁闭室。”
慕容雪拳头松了又紧:“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布网?”
“当然不是。”林小满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空白玉简,“他们想让我死得悄无声息,那我就让他们知道,碰我东西就得付出代价。”
他提笔写下四个字:违禁溯源。
笔锋凌厉,墨迹未干。
“柳如烟,继续盯着李浩。重点看他夜里有没有离开住所,跟谁传音,收不收玉符。特别是他腰间的储物袋,每次出入都给我记清楚。”
“明白。”她点头,指尖一扬,一缕极细的魂丝从袖中滑出,像蛛丝般悬在空中。
“苏婉儿,你去打通商会的眼线,查最近三个月所有标注‘废材’‘残株’的灵植流向。尤其是含‘赤髓藤’‘阴骨草’这类名字的,哪怕只是一点渣滓,也要追到底。”
“账册已经在调了。”她嘴角微扬,“真走黑市,肯定有人做手脚。只要资金流异常,就能顺藤摸瓜。”
“慕容雪。”林小满看向她,“你不用出手,但得盯紧。看看有没有低阶弟子突然被调去偏院,或者有人私下集结练功。一旦发现人数异常,立刻通知我。”
她咧嘴一笑:“总算轮到我干点正经事了。”
林小满把玉简递过去:“这东西先收着,没我命令不准启用。但如果哪天我发现它不见了,或者有人突然对我发难,你就启动它——里面有个追踪阵纹,能反向定位信息源头。”
柳如烟接过玉简,指尖一点,魂力渗入其中,瞬间与她的本源相连。
苏婉儿问:“你就不怕我们暴露?”
“怕。”林小满坦然道,“但我更怕他们真的把违禁灵植带进宗门,养出一群被控制的修士。上次复赛那个选手突然暴走,你以为真是意外?地下震动、灵力紊乱、意识失控——这三样凑一起,不是巧合。”
屋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走远。
几人都没动。
林小满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炼器峰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炼器长老还在加班。他想起对方说过的话:“你那把古剑有灵性,我想亲自修。”
也许那位老人察觉到了什么。
但他不能赌。
“他们以为我赢了比赛就得意忘形。”林小满收回目光,“其实我只是换了个战场。”
苏婉儿忽然开口:“我刚收到一条密报,赵坤今天上午去了执事堂,申请调阅‘新晋弟子试炼任务名录’。”
“哦?”林小满挑眉,“他自己都没资格进内门,查这个干什么?”
“要么是替人打听。”柳如烟说,“要么……他已经能在后台操作名单了。”
慕容雪冷笑:“狗胆不小。”
“不是狗胆。”林小满摇头,“有人给他们撑腰,否则外门杂役哪有权限碰试炼名录?”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所以这次不只是抓两个小丑。我们要挖的,是一条藏在规矩下面的毒蛇。”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苏婉儿问。
“不动手。”林小满笑了,“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只看着。让他们觉得计划顺利,一步步把底牌亮出来。等他们觉得自己赢定了——”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我们就掀桌子。”
话音刚落,窗外一道流光划过,是巡夜弟子在巡逻。
屋里陷入短暂沉默。
片刻后,柳如烟忽然抬手,魂丝微微震颤:“李浩刚取出一块黑色玉符,正在注入灵力。”
“别惊动他。”林小满抬手制止,“让他发,我们看是谁接的。”
苏婉儿迅速取出一面铜镜模样的法器,指尖一抹,镜面泛起涟漪:“我能截一段传音内容,但只能一次,多了会触发反侦测。”
“够了。”林小满盯着她,“发出去之前,录下来。”
柳如烟点头,魂丝悄然延伸,穿过墙壁,顺着气流缠向偏殿方向。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外面风声渐起,吹得窗纸沙沙作响。
忽然,柳如烟眼神一凝:“来了。”
苏婉儿立刻催动铜镜,镜面一闪,录下一串模糊的声音片段。
林小满闭眼凝神,将那段声音拉进脑海。
虽然断断续续,但几个词听得清楚:
“……材料已到位……第二批明日入库……确保在试炼前完成融合……目标人物即将进入审查期……一切按‘红线计划’推进……”
他睁开眼,眸光如刀。
“红线计划?”
苏婉儿脸色变了:“这是血影门老档案里的术语,专指用违禁灵植改造修士,制造可控杀手的项目。”
“他们不是想害我。”林小满缓缓站起身,“他们是想把我变成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慕容雪握紧剑柄:“那你还等什么?”
林小满没回答。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把破剑,轻轻摩挲剑鞘底部的裂缝。
红雾虽散,毒根未除。
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重,炼器峰的光依旧亮着。
“明天。”他说,“我去炼器峰取剑。”
“就为了修这把破的?”慕容雪不解。
“不。”林小满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去看看,谁在背后盯着我。”
他转身,将剑背到身后,目光扫过三人。
“准备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