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在清澈星云里飘了整整三日，苏琳终于敢摘下作战服的手套。指尖触到光脑屏幕时，没有再出现老化的纹路，她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了半晌，突然笑出声——上周被光脑接口划破的小伤口，正在结疤，淡粉色的新肉边缘还泛着细小的红晕，而不是像前几天那样瞬间溃烂又愈合，连结痂的机会都没有。
“发什么呆？”凌霜端着两杯热饮走过来，金属托盘在她手里微微晃动。她的手腕上，半枚冰晶手链已经补全了大半，冰晶折射着星核的蓝光，在舱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打碎的玻璃在跳舞。这几日她总把冰杖放在星核旁，杖尖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昨天还只有指节长，此刻已经能稳稳握在掌心，杖身甚至重新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像沉睡的河流苏醒了。
苏琳接过热饮，陶瓷杯壁传来温热的触感，这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煮的热可可。在机械星云里挣扎的那几天，所有东西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连星核的蓝光都冷得像冰，碰一下指尖就发麻，此刻掌心的温度却真实得让她鼻头发酸。“你看这个。”她举起手腕，光脑手环的屏幕上，跳动着稳定的生理监测数据，“心率、体温、代谢速度……全回到正常范围了。昨天测的时候，体温还比标准值低两度呢。”
凌霜低头抿了口热饮，热气模糊了她眼角的细纹。这几日她鬓角的灰黑色正在褪去，露出原本的雪白，像退潮后露出的沙滩，连皮肤都透着点久违的血色。“昨天检查引擎时，发现那些被锈蚀的管道在自己修复。”她望向星舰尾部，那里的检修口还开着，能看见里面银光闪闪的管道，“合金分子在重新排列，就像……被时间倒带了。我用冰杖碰了一下，管壁居然是温的，以前引擎管道总凉得像块铁。”
两人正说着，李云谦拖着脚步从维修舱走出来。他右臂上缠着绷带，绷带边缘渗出淡淡的蓝光——那是星核能量在修复伤口，每天换药时都能看见伤口在缩小，昨天还能看到的金属针孔洞，今天已经只剩浅浅的印记。这几日他总守在星核旁，有时会对着球体表面的符文发呆，苏琳猜他是在看那枚嵌在图腾里的齿轮，齿轮偶尔会转一下，转的时候，李云谦的睫毛就会轻轻颤动，像被风吹动的草叶。
“星核的能量恢复了百分之六十。”李云谦拿起桌上的热饮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绷带下的肌肉轻轻起伏，“刚才试着启动了短程跃迁，坐标稳定，没有再出现时序偏移。跃迁结束时，我摸了摸控制台，没再出现铁锈，连按钮的触感都变回新的了。”
苏琳突然想起什么，拽着他走向光脑。屏幕上是她刚整理好的日志，记录着机械星云里的每个细节：从星核碎片的排斥反应，到三人时频共振的波形图，最后停留在一张照片上——那是星核完整的瞬间，蓝光里漂浮的齿轮清晰可见，表面的符号在光芒中微微跳动，像有生命似的。
“你看齿轮上的符号。”苏琳放大照片，指尖点在屏幕上，“和你光剑上的符文，还有凌霜冰杖的纹路，是不是很像？尤其是这个三角符号，你光剑剑柄上就有，凌霜冰杖底端也刻着一个。”
李云谦的目光顿住了。齿轮表面的符号确实与他光剑上的图腾同源，而那些环绕符号的曲线，竟和凌霜冰晶手链的纹路一模一样，连弯曲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我父亲的手册里说，星核最初的守护者，是三位拥有不同能力的战士。”他指尖划过屏幕，声音低沉下来，“手册最后缺了页，只留下半句话：‘三人同频，方得始终’。或许……我们不是第一个用三人共振打开时序锁的。”
凌霜突然轻呼一声，指着星核。球体表面的蓝光里，那枚齿轮正在缓慢转动，转动的频率竟和他们三人的呼吸节奏完全同步。当李云谦吸气时，齿轮顺时针转半圈；苏琳呼气时，齿轮逆时针转半圈；凌霜的呼吸则让齿轮微微震颤，像在调整角度，仿佛这枚冰冷的金属，也在学着呼吸。
“它在……适应我们？”苏琳的声音发颤，她伸手碰了碰星核，蓝光顺着指尖爬上手背，暖暖的，像晒过太阳的溪水。
就在这时，光脑突然发出“叮”的提示音。苏琳转头看去，屏幕上弹出一条新的星图信息，标注着距离他们最近的补给站坐标，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检测到友方信号，来自‘守望者号’。”信号强度在慢慢变大，像有人在远处慢慢拧亮手电筒。
“是联盟的巡逻舰！”苏琳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们可以联系总部了！我要告诉他们，星核完整了，机械星云的时序污染……可能在消退！”
凌霜的冰杖突然轻轻晃动，杖尖的冰晶指向星舰舱门。“他们在外面。”她走到舷窗前，外面的星空中，一艘银灰色的星舰正缓缓靠近，舰身上的联盟徽章在星光下熠熠生辉，像枚擦亮的银币。
李云谦看着窗外的“守望者号”，又回头看向星核。那枚齿轮已经停止转动，安静地嵌在图腾纹路里，像一枚被妥帖收藏的信物。“回家的路，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绷带下的手指轻轻蜷缩，似乎还能摸到金属板上的纹路。
苏琳开始调试通讯器，指尖敲击键盘的节奏依旧是熟悉的零点三秒，这一次，没有乱码，没有警报，只有清晰的信号波纹在屏幕上跳动，像平静湖面上的涟漪。凌霜整理着作战服的领口，冰晶手链在她腕间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初春解冻的溪流撞上石头。李云谦靠在舱壁上，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绷带下的伤口已经不再疼痛，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星核的温度，暖得像母亲的手。
舱内的热饮还冒着热气，星核的蓝光柔和地洒在三人身上，远处“守望者号”的通讯信号像温暖的脉搏，在寂静的星空中轻轻跳动。那些在机械星云里挣扎的日夜，那些被时间切割的疼痛，仿佛都被此刻的余温融化了，只剩下真实的呼吸，和清晰可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