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神崎琉护送鸦越千岁走出那条狭长的通道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停下了脚步,脸上写满了震撼。
焦黑的大地,枯死的树木,倒塌的天守阁废墟……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几乎要凝为实质的庞大怨念。
这里,就是那场千年血战的终焉之地。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战场中央的镜夜莲音,以及她正对峙着的那个存在。
天守阁废墟前,静静跪坐在地上的骸骨武士。
“莲音前辈!”神崎琉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快步向她跑去。
莲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你们来了。”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前方的骸骨,眼神中的凝重前所未有。
其实在神崎琉和鸦越千岁来这之前,她有过无数次想动手与这具骸骨一较高下的想法。
但敏锐的直觉却告诉她,如果她这个时候出手的话,一定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直到神崎琉和鸦越千岁也来到了这里。
神崎琉和绯鞠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让他们如坠冰窟。
那具骸骨明明一动不动,却散发着如同深渊般浩瀚无垠的恐怖气息。
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整片充满了死亡与绝望的汪洋大海。
“阿、阿琉……”一路上天不怕地不怕的绯鞠,此刻的声音竟也带上了一丝颤抖。她下意识地将神崎琉护在身后,脸上血色尽褪,“不行……我打不过……那家伙……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我们快走,离开这里!”
连A级上位的妖怪绯鞠都对这具骸骨感到了恐惧,可想而知对方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
“别紧张。”
鸦越千岁走了上来,她的脸色虽然也有些苍白,但眼中更多的却是学者般狂热与兴奋。
她扶了扶眼镜,声音低沉而凝重地解释道:“眼前这具骸骨,应该就是这座城寨的主人,千年前创下许多辉煌战绩的战神——源义经,幼名又叫牛若丸……作为名垂青史的悲剧英雄,其存在早已升华为‘英灵’。但同时,在此地积压了近千年的庞大怨气与他死前的不甘执念相结合,让他又拥有了怨灵的特性。现在的他,是半英灵半怨灵的特殊结合体……他已经脱离了‘灵’的范畴,成为了传说中的……祸津神!”
“祸津神?!”神崎琉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没错,就是带来灾厄与不祥的毁灭之神。”鸦越千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颤音,“我们凡人……想战胜神明,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具跪坐的骸骨动了起来。
“咔……咔嚓……”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它缓缓地站了起来。
周围那如同实质的庞大怨气,如同受到召唤的潮水,疯狂地涌入它的骸骨之中!
骸骨的形态开始迅速变化,干枯的骨骼上生出血肉,残破的大铠恢复了昔日的光泽,那张隐藏在头盔阴影下的面容,也重新凝聚成了一位俊朗而威严的青年武士。
当他彻底变回生前的模样时,整个战场都为之静默。
下一秒,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小心!”
镜夜莲音和绯鞠同时厉喝出声,两人瞬间转身,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不知何时,源义经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三人的身后,他那双蕴含着千年沧桑与威严的眼眸,正冰冷地审视着他们。
“尔等是何人?为何闯入本将的安眠之地!”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惊雷般在三人的脑海中炸响。
神崎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已忘记。
就在这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的时刻,鸦越千岁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对着源义经,深深地鞠了一躬,用一种无比尊敬的语气开口道:
“尊敬的九郎判官大人。我们并非有意叨扰,只是在调查一处新发现的古迹时,无意中闯入了这里。我叫鸦越千岁,是一名历史学者,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探寻被掩盖的历史真相。”
源义经看着她,脸上的冰冷出现了一丝松动,那双威严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你是学者?回答我,现在是何时?”
“回禀大人,如今已是令和年代,距离您所在的平安时代,已过去近九百年了。”鸦越千岁如实回答。
“九百年……吗?”
源义经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而悠远的思念。他身上的杀气,似乎在这一刻减弱了不少。
鸦越千岁见状,立刻用极低的声音对身旁几乎石化呆住的神崎琉和保持警惕的莲音解释道:“我都说了别紧张!他身上还留有英灵的部分,就证明他尚存理智与善性,并非是纯粹的怨灵。只要我们表明没有敌意,说清楚情况,这位英雄应该能放我们离开。”
源义经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漫长时光带来的冲击。
接下来,他又问了一些关于外界的问题,鸦越千岁全都一一恭敬作答。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神崎琉的身上,眉头微微一皱。
“你的身上……有静的气息。你们……把静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
神崎琉瞬间愣住,随即立刻明白他指的是谁,连忙将之前在舞乐室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
听完他的叙述,源义经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许久,他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是吗……静在等待中,满足了心愿而离去了吗……这个归宿,对她而言,尚且还能接受。”
他看向神崎琉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你既满足了静的心愿,本将承你这份情。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恶人。”
他转过身,背对着三人,挥了挥手。
“速速离开这里吧。不要再来打扰亡者的安宁。”
听到这话,神崎琉如蒙大赦,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他连忙对着源义经的背影鞠躬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而他刚想拉着一旁的镜夜莲音和鸦越千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源义经却再次开口。
这一次,他的声音,冰冷如九幽寒冰。
“本将说的是,你们可以走。”
他的身影缓缓转过,那双饱含杀意的眼眸,如利剑般直直地刺向了镜夜莲音。
“但这个女人,必须留下!”
“为什么?!”神崎琉大惊失色。
源义经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莲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本将能感受到……她在来到这的路上,用某种极其邪恶的手段,吞噬了武藏坊弁庆和无数忠心于我的部下的灵魂!甚至让他们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彻底魂飞魄散!”
“作为他们的主君,此仇,不能不报!”
“今日,我必杀此女,为我麾下的忠魂们……讨还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