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珠手诚也屏蔽的舞台之中,一束聚光灯打在了若叶睦的身上。
台上表演的是若叶睦,台下所有的观众也是若叶睦。
“我是一个怪物。”
若叶睦的声音轻轻颤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观众倾诉。
她的手微微颤抖,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当时的我,依旧不知道这是什么意义。直到上幼儿园,我才明白,所谓的‘怪物’是与众不同的代名词。”
“在那些年的孤独中,我发现自己无法融入同龄人的游戏。每当他们欢声笑语时,我却只能在一旁默默观察,心中暗暗羡慕。”
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于是,我开始学会表演,学会在镜子前扮演一个角色,假装自己是谁。”
“我是谁?”
“跟着真奈美酱一起去舞台的时候,我是真奈美的女儿。”
“跟着父亲一起上台的时候,我是笑星若叶的女儿。”
舞台上的人偶握住了自己的领巾,表情没有狰狞。
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有的仅仅只是那种克制,那种面对所有自己仅剩下的克制。
克制住了自己内心之中的压抑。
克制住了自己抓狂毁掉自己的冲动。
但是指甲之上的痕迹却那么明显的留在手心。
“好奇怪啊!?我明明也是有名字的啊?”
“为什么不呼唤我的名字呢?”
“难道我不是我吗?”
“难道此刻存在在这里的我是不存在的吗?”
“难道存在于这里的我们是不存在的吗?”
舞台的帷幕落下,从手心流下来的血迹将整个剧场覆盖,换来的是无数的看客热烈的鼓掌。
属于若叶睦的小孩已经退下了舞台。
当帷幕升起,站在舞台正中的已经不是小孩的若叶睦。
“访谈...讨厌...她们都说着我父母的名讳,但是说得好像我有父母一样。”
若叶睦的声音在舞台上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愈发坚定:
“我总是被问到,你的父母是谁?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又是为了什么在这里?”
“可我想问的是,我自己到底是谁?我的父母是谁?”
若叶睦的目光在舞台上游移,仿佛在寻找那个被遗忘的自我。
小学生涯的孤独回忆如同一幅幅画卷在她脑海中展开。
课堂上的冷眼旁观,操场上的孤单角落,以及那些被同学们好奇和敬而远之的目光。
“我在学校里是透明的,没人会注意到我。”
“但是也是炫目的,同学们对于我演绎的回答很热衷,也很喜欢我的身份。”
“不是若叶睦,而是谁谁谁的孩子。”
“那些年,我就像个演员,在这个舞台上扮演着‘笑星若叶的女儿’这一个角色。”
“进入初中后,情况没有好转。身边的人都在追逐着流行,而我却无法跟上那股潮流。”
“他们欢笑着分享秘密,我却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羡慕,心中暗自发誓要变得不同。”
“我开始尝试各种风格,想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
“可是,越是努力,越是迷失。我发现,所有的表演都无法掩盖内心的空虚。”
“我想要被看见,我想要有自己的名字,不再是‘笑星的女儿’或‘真奈美的替身’。”
“可始终没有人真正了解我,他们只看到我表面的光鲜,却从未触及我的灵魂。”
舞台上的灯光渐渐暗下,若叶睦的身影在一片静默中显得愈发孤独。
她轻声说道,却得益于舞台之中良好的回响。
“也许,真正的怪物,是我无法面对的自己。”
话音未落,舞台再次陷入黑暗。
若叶睦退出了舞台。
坐在观众台上的所有若叶睦站上了舞台。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表演越来越出色。”
“舞台成了我的庇护所。我在上面可以化身为任何人,成为闪耀的明星,或是温柔的公主,甚至是无畏的英雄。”
她的声音逐渐坚定。
“可是,内心深处的那个我,依旧在挣扎。”
“最后再无痕迹。”
“在这个充满期待与赞美的舞台上,我却感到无比的窒息。”
若叶睦们的目光穿透空无一人人群,似乎在寻找那一张熟悉的面孔,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我开始怀疑,究竟是我在表演,还是生活在演戏?”
她深吸一口气,舞台的灯光再度亮起,映照出她脸上的坚决与倔强。
只可惜这些现在都成为了泪水。
化作了闭上眼睛昂头的若叶睦,似乎这是在守护自己内心最后的净土。
也是在含着自己的泪水不掉下来。
“妈妈说,人生是旷野。”
“可是我没有妈妈,只有一片旷野。”
“后面我知道了,人生在哐我。”
“真实的我已经沉睡,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也不会醒来。”
“扮演「得体的大小姐」就像给村上水军递上绳子。”
“也像是在帮水龙敬开办游乐园一样的让人难受。”
“国语课学的《山月记》里说「唯恐美玉非己身」,可我连自己究竟是主旋律还是和声都分不清。”
“在物理学中,光被定义为一种具有波粒二象性的电磁辐射,但是对我来说。”
“那只是我种下去的自我唯一能够安放的空间。”
“而我能够掌握的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点可怜的自我。”
“夏虫不可语冰,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
“如果说有人要再问起我光是什么。”
“或许我会这么回答: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
“我想要你呼唤我的名字。若叶睦,不再是他人的影子。”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落下,空无一人舞台上的灯光如星星般闪烁,空无一人观众席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若叶睦的精神世界,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这是若叶睦赖以生存的舞台,确定自己存在的舞台。
表演无数自己的舞台。
但是这里空无一人。
只因,有人正在呼唤她。
并不是呼唤她所表演出来的谁,并不是呼唤作为谁女儿的谁。
单纯的只是在呼唤着她,呼唤着她的全部。
第二天,种在月之森的黄瓜被移植到了珠手诚家顶楼的花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