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寰宇纵横,虹夏的睫毛颤了颤,星河从她瞳仁里流淌而出。
珠手诚的指节还扣在她腕间,脉搏的跃动透过皮肤渗入骨髓。
“总感觉有点不真实,但是这一切又是这么的真实。”
有的并不是萤火虫,只是粼粼波光折射的光线,连同苇草的激荡一同成为了触手可及的景色。
比起景色和天空更加触手可及的。
并非是景色。
而是在景色之中所能够看到的自己的一切,都在虹夏的掌心之中握着。
手掌之中温柔的脉搏并没有因为两位鼓手略显粗糙的茧而停止。
“我刚刚想了想应该怎么样来说才好,但是好像想不到应该怎么说。”
虹夏看着漫天的星河,希望能够从星星之中找到诚酱被星星捕获的影子。
却发现这是徒劳的,貌似不论怎么样的星座都没有办法化作现在想要表达的语言。
虹夏没有足够的辞藻,也没有冷静到达骨子里面以科学和理性作为骨骼来表达的欲望和知识储备。
从来没有一刻,虹夏希望自己学习的国语和汉文这两门课程成绩好点。
也希望自己搜肠刮肚能够表达的语句不会被任何的语言误解。
借用古人或者是前人的情话可以让这一切的表达变得更加的顺畅。
这也是属于很多情侣的日常和理所应当。
“那个....这个.....月色真美啊。”
挤了半天的虹夏挤出来了一句本土化的,并不算诗句的,能够表达情感的语句。
“呵呵。”
珠手诚轻哼了起来,有点害羞的虹夏也是相当可爱的。
吉他拨片一般的呆毛在草地之上抖擞精神,正在等待回应。
“笑什么!再笑我今天不理你了。”
珠手诚很自然的安抚了虹夏的呆毛。
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轻轻的在虹夏的耳边低语。
“玲珑骰子安红豆。”
珠手诚的指尖从她呆毛滑向耳垂,那里正以心跳的节奏发烫。
苇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
虹夏的思考凝固在风中,愣了大概有一个世纪才明白方才的语句好像是汉文。
这首诗貌似她听过,很早之前听过。
“知道下一句吗?”
他忽然用中文低语,气流拂过她耳廓略微因为寒冷而冻红的一切。
虹夏缩了缩脖子,记忆突然闪回文化祭的汉诗讲座。
戴着圆框眼镜的老教授曾用京都腔吟诵过那些方块字,此刻却在异国星空下被染上不同温度。
当时的诚酱也在那里讲如何使用贝斯演奏小提琴。
相比起诚酱过去的记忆,那老教授的声音完全记不起来。
而所讲的汉诗也难以记起。
“る......るぐ.......”(入骨)
她磕磕碰碰地从回忆之中复述,舌尖抵住齿缝寻找正确发音。
这可惜当时的记忆实在是模糊。
“るぐ......かあん..す...ちぶち?”(入骨...相思...知不知,前面是瞎几把用日语拼的拼音,读起来很怪就对了)
诚酱的指腹突然按上她喉结,感受声带震颤的频率。
然后用自己十分标准的发音引导虹夏说出这一句。
“入骨相思——知,不,知。”
“ru的发音好难啊。”
重樱人特有lr不分,口齿不清,不论说英语还是说其他的语言都有这样的问题啊。
几个音节被他拆解成鼓点的顿挫,虹夏的脉搏不自觉地应和。
使用异国他乡的语言似乎能够规避骨子里面的羞耻感。
或者也是因为没有能够完全理解古文之中的情感,所以现在也仅仅是引用而已。
“那需要我再陪你一起学习吗?”
“那要是我一辈子都学不会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
珠手诚又习惯性的把问题丢给虹夏,选择权还是丢出去。
等着别人做出选择。
但是现在虹夏也是一脸微笑看着珠手诚。
“是啊,怎么办呢?”
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在发现了诚酱的这一招很好用的情况之下。
“作弊,用外语说情话太狡猾了。”
“「月が绮丽ですね」是谁先开始说的?”
“那不算~”
虹夏现在正在行使自己作为女孩子的权利,那就是胡搅蛮缠。
“如果我真的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学会,你就得陪我一辈子!”
虹夏并不擅长什么太多的弯弯绕绕。
最率真的情感就要用最直白的方式来表达。
词语的表达是可以失真的,情感的表达是可以失真的,但是如果一个承诺能够无限的进行下去的话。
那么是不会褪色的。
现在的虹夏像是太阳,但是并不是因为无时无刻都不断外放的热情。
也不是因为她的头发的颜色能够无缝和太阳的光线融合在一起。
而仅仅是因为,结束乐队的大家看起来虽然都非常的阳光,但是实际上也是一个比起一个重的家伙。
现在的虹夏并不像是夏天的太阳炽热又激烈。
鹊桥的星虹没曾照亮的太阳,也正是整个太阳系重力的正中心。
现在的珠手诚觉得自己像是距离太阳最近的金星,稍不注意就会被重力拖入中心。
随后在太阳的体内被吸收干净。
虹夏并没有给诚酱反驳的空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默默吹了一个气球。
随后将诚酱一把抓住,顷刻炼化。
“我抗议?!”
“抗议也要交税!”
抗议被突如其来的吻封缄。
虹夏尝到他舌尖残留的语言的残渣。
忽然想起那首总也填不好词的半成品情歌。还有自己一直比起诚酱笨拙的鼓点。
此刻熄灭篝火与星河在视网膜上曝光的残像,正在取代太阳成为穿透夜晚的光线。
那是穿过无尽黑洞重力的光线,也是将漆黑夜晚染白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