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恋爱吧》收官的第二天,帝都的天空是难得的清澈。
林晚一夜没睡,她坐在御景湾别墅客厅的地毯上,面前摊着那份顾清寒给的蓝色文件夹。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那份《终身战略合作协议》的标题上镀了一层金光,刺得她眼睛发酸。
“终身”两个字,比系统发布的任何一个任务都更让她心惊胆战,也更让她……血脉偾张。
这不再是被动的惩罚和奖励,这是一张写着她名字的,通往未知的船票。
周曼的电话在清晨六点准时打了进来,背景音里是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这位铁血经纪人显然也熬了个通宵,但声音里却透着一股打了鸡血的亢奋:“醒了没?醒了就赶紧给我起来洗漱!九点钟,城南的‘光影磨坊’,顾总给你安排了国内最好的表演指导课,我八点半到楼下接你!”
“表演……课?”林晚的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人塞进了一窝蜜蜂。
“废话!你以为你喊一句‘我选择我自己’就完事了?那是宣言,是态度!接下来要拿出真本事,不然你就是个笑话!”周曼在那头咆哮,“顾总亲自铺的路,你要是敢给我走成水泥封心路,我第一个把你砌进去!”
挂了电话,林晚看着玻璃倒影里自己那张苍白又茫然的脸,内心土拨鼠尖叫:演戏?让我去演戏?我连在肯德基多要一包番茄酱都要鼓足毕生的勇气啊!
八点半,周曼的保姆车准时停在楼下。但驾驶座上坐着的,却是那个一身干练职业装,面无表情的陈曦。
而后座车门打开,顾清寒正坐在里面,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西装,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手里捧着一台平板,正在审阅文件。车内的空气,都仿佛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清冽稀薄。
“上车。”顾清寒头也没抬,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林晚手脚僵硬地爬上车,缩在离顾清寒最远的角落,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
“顾、顾总……您也去?”
顾清寒终于从文件中抬起眼,那双丹凤眼透过镜片落在她身上,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你的第一个正式行程,我需要评估。”
评估……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得林晚差点当场去世。
车子一路无话。到了“光影磨坊”——一个由旧工厂改造而成的艺术区,陈曦停好车,顾清寒却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去吧。”她重新低下头看文件,“我在对面的咖啡厅等你。”
林晚愣愣地看着她,隔着车窗,她能看到街对面那家装修雅致的咖啡厅。顾清寒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林晚却觉得,那句话像一根看不见的定海神针,插进了她那片兵荒马乱的心里。
有压力,但更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表演工作室内,气氛严肃。指导老师是业内有名的老戏骨,姓张,脾气以火爆着称。十几个学员里,要么是科班出身的新人,要么是想转型的偶像,个个都带着一股子拼劲。
林晚混在里面,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哈士奇,浑身都写着“我是谁,我在哪儿”。
第一个环节就是即兴表演。张老师出的题目是:“争夺”。
两个学员一组,争夺一个虚构的、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
轮到林晚时,她的搭档是一个选秀出身、眼神锐利的男偶像。表演开始的瞬间,对方立刻入戏,冲上来就抓着她的手腕,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不能把它带走!那是我的!”
林晚整个人都懵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社恐的本能让她只想后退,只想道歉,只想把全世界都让给对方。她的眼神开始飘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演的什么玩意儿!”张老师的咆哮声如期而至,“木头桩子吗?哑巴了?你的情绪呢?你的反应呢?他要抢走你最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个反应?”
男偶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
周围的学员也投来或同情或看好戏的目光。
那一瞬间,林晚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被系统支配的、无处可逃的社死直播间。
恐惧、羞耻、绝望……还有被逼到绝境后,那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疯劲”,像休眠的火山一样,在她体内轰然苏醒。
她想起了楚云歌那句“你究竟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想起了自己在万众瞩目下喊出的那句“我选择我自己”。
她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是那个虚构的道具吗?不。
是尊严,是选择权,是她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挣扎出来,想要抓住的、属于“林晚”自己的人生!
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怯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般的凶狠。
“松手。”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男偶像一愣。
林晚猛地抬眼,直直地盯着他,那眼神里的破碎感和疯狂交织在一起,看得他心里一突。她没有吼,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你再碰一下,我就杀了你。”
全场死寂。
她将自己过往所有的恐惧、挣扎和不甘,全部灌注进了这个角色里。那不是表演,那是本能的释放。她那因为社恐而产生的疏离感,此刻化作了角色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保护色;她那被逼到绝境的爆发,成了最真实、最震撼人心的情感流露。
张老师愣住了,手里的保温杯都忘了放下。他看着舞台中央那个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女孩,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艳。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秦瑶穿着一身飒爽的骑马装,长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摘下墨镜,那双明艳的狐狸眼扫视全场,最后,带着几分玩味落在了林晚身上。
“哟,张老师,听说您这儿缺个‘友情客串’的陪练,我来凑个热闹,不介意吧?”
她手腕上的红绳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铃”作响,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到来。
【AwSL-晚晚今天作死了吗】超话,不知哪个“战地记者”又开始上班了。
【楼主】:【卧槽卧槽!前线绝密路透!晚崽进表演班了!瑶瑶女王空降现场!这他妈是什么神仙剧情!一个霸总在外面守着,一个影后进去亲自调教!这是什么公主殿下的待遇!】
【1201L】:【你们看到刚才那个即兴表演的片段了吗?晚崽那个眼神!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她社恐我以前信,现在我怀疑她是在体验生活!这叫‘沉浸式取材’!】
【1202L】:【楼上的你懂个屁!这叫反差萌!平时的怂,是为了在舞台上积攒能量,一波爆发!我宣布,林晚,内娱未来的体验派大魔王!】
秦瑶的加入,让整个工作室的气氛都变了。她像是被扔进鱼塘的鲶鱼,所有人都被激起了斗志。她没有刻意针对林晚,却总是在林晚的对手戏里,用最毒的嘴,最精准的刺激,逼出林晚最真实的反应。
一天的课程结束,林晚感觉自己像是被榨干了的海绵,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周曼来接她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喏,顾总派人送来的。”
林晚打开,里面是温度正好的花草茶,和几样看起来就热量极低,但闻起来却香气扑鼻的法式茶点。
她捧着温热的茶杯,看向窗外。咖啡厅里,顾清寒依旧坐在那个位置,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清冷的侧影。她似乎察觉到了林晚的目光,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隔着一条马路,隔着两层玻璃。
林晚看到,顾清寒那总是紧抿的薄唇,微微上扬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标准的笑容,却比任何笑容都更让林晚心跳加速。那眼神里,没有了初见的审视和冰冷,而是多了几分她还看不太懂,却让她感到无比温暖的东西。
是认可,是骄傲,是一份深沉的、不容错辨的纵容与爱意。
林晚知道,她人生中那条全新的、布满星光的征程,已经正式开启。
而顾清寒,不再仅仅是她的“主线任务”。
她是这条路的领航员,是她最坚实的后盾,也是她……最想并肩而立的那个港湾。
她已经准备好,以全新的姿态,去攻略她人生的每一份挑战,和每一份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