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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玲说得龙头蛇尾,但悟性极高的柳氏已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从情况来看,他确定对方无心戳破这层窗户纸,乃求之不得,呵呵,顾小失大,福逃墙外。那就昏昏迷迷,故作不敏哉。

因心中有了底,情绪稳定了不少,他瞧了一眼香玲,问道:“你回来时有人看见么?”

香玲摇头道:“奴婢不知府上状况,未敢从前门进入,奴婢瞅着无人才从后墙翻跃进来的。”

柳氏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即向他招手。香玲起身来到他身边,柳氏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换身衣裙见没人时悄悄离开,明儿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来,若有人问起出去原由,便说:“养父病重,回去探望了。”

香玲点头,心领神会,唯唯诺诺应了,便退了出去。

事情还得从夜里说起,香玲在西头翻墙时就已被在院内四处巡视的袁凌风发觉,袁便尾随跟着他来到竹林,见他在屋里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便随手抄起门后一根木棒朝这个不速之客的头上砸去。

被人当头一棒,香玲立马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凌风点燃灯,撕下他脸上的面纱,呈现在灯光下的面孔叫凌风吃惊不小,平日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是个不安本分的女侠,随叹息道:“世道险恶,世事无常也。”

就在这时,荆杰来了,见此女亦惊得吐舌晃脑,说:“吾以为火乃图财者冲马驹而来的鼠窃狗偷之辈为之,唉,现在看来,非也。”

袁凌风说:“现在下结论尚早矣,天地之间一切皆有可能。”

荆杰听他这一说从沉思中出来,道:“大小姐过来了,去了正屋。”

袁凌风听了对他说:“此女不可叫大小姐瞅见,免得节外生枝。”

凌风移开壁橱打开暗室机关,两人把不醒人事的香玲移进暗室,荆杰从身上掏出早已预备好的蒙汗药扳开香玲的嘴给他到了一点进去,直起身说:“万无一失了,走。”

二人从暗室出来,重新把壁橱恢复原样,凌风让荆杰去告之军师,荆杰点头走后,凌风吹灭灯了在黑暗中露出一丝苦涩,喃喃自语,“难怪柳夫人要将白灵许配与我,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因事情牵涉菊园,黄贤柏岂敢擅自做主,差人告知了在老宅的李延昊。

李延昊闻后说:“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令来人告诉黄贤柏,人自然放回,给菊园提提醒,再莫做剖腹藏珠,舍本逐末之事。

得到指令,黄贤柏便导演了这桩盗尸喜剧。

这些个来龙去脉作为敌对方的香玲岂能知晓,所以当柳氏询问发生之事,他犹如坠入深渊,张口结舌,失去了平时的利落亦就在情理之中了。

此次风波因香玲的出现而告终,停在纵火现场的那具尸体究竟是谁,为何平白无故的不翼而飞李延昊并未深究。即然他都不追究,旁人心里虽存疑惑亦不便节外生枝,引火烧身,随着时光的流逝,无人上门为死者讨说法,此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不了了之了。

光阴如箭,一晃就下去了两个月,废物在李府很不招人待见,时不时就有人给他使点小绊子,就在他来李府的第五天就有人在他的饭碗里放了一只螳螂,他把心一横,二话没说,把那只螳螂吃进了肚里,惊得姚、柳两位夫人张口结舌,一半天回不过神来。李延昊则无动于衷,似乎是没看见,过后也没过问。

可是一波未了一波又起,过了几日,他掀开被子要睡时,一只死猫躺在他的床上,对此事他处之淡然,提起那只死猫,开门把它丢了出去,转身进门洗洗手便睡了,无一丝惊慌之态。

在李府这些日子,诸如此类的恶搞接二连三地发生,可对他而言,这些个龌龊事无伤大雅,不过都是一些聊以自慰的雕虫小技而已,废物并没有放在心上,虽谈不上随心所欲,总的来说还算平静。

这天傍晚,废物吃完夜饭便回自己的房间,他推开门刚迈进去,猝不及防的他嘴已被人捂住,疾雷不及掩耳,令他失魂落魄。

此人在他耳旁低声道:“小心秋世云,见兔放鹰……”

随后跟来的郑清也进来了,此人一见郑清,不打自败,扔下他慌忙从窗户跳了出去,郑清也迅速追了出去。

不幸之中的万幸,虽然有惊无险,但蜂虿作于怀袖,勇夫也为之惊恐,还莫说这小人儿了,此时的他瘫坐在地上,履霜知冰,又万般无奈,前跋后疐。可来人的话一直旋转在耳边,令人迷茫,当今世道,何人不趋炎附势,见兔放鹰,谁肯结交一个落难人,难不成要献上宝图?诈呼。

进来的李延昊满面怒容又镇定自若,把他扶起揽在怀里,没有一句语言上的安抚,就这样静静默默地待了一会,废物这颗紧张的心微微平复了下来。

袁凌风进来与李延昊附耳低言几句便出去了,李延昊念叨两句:“张兴,张兴。”就没有下文了。

在一旁观望的废物动起了心思,他为何在我面前提起七叔,是嫁祸于人还是确乃七叔所为?从种种迹象来看张兴与李氏姐弟是貌合神离,可在打压他废物的事上他们可是同心同德。

“心儿,可知爷为何装着没见在心儿身上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吗?”听李延昊问自己,废物便摇了摇头。

见他摇头,李延昊接着道:“爷乃爹爹的小妾所生,大娘、二娘娘家势力大,娘亲常常遭到大娘二娘的欺负,爹爹碍着规矩礼法也不好袒护,任随他二人欺辱爷的娘亲,在爷五岁那年,娘亲实在忍受不了他二人的欺凌,上吊自尽了,爷成了没娘的孩子。没有娘亲的呵护爷更加倍受两个哥哥的气了,常常被两个哥哥打得鼻青眼肿而无处寻求保护。”

对于李延昊的身世废物尚不知情,今听他说起身世起了疑心,他这是为了撇清自己还是另有所指?就在他沉思中,李延昊问道:“心儿可明白爷的苦心?”话锋突变令废物有些慌乱,索性低头不语。

见他不答,李延昊的脸上已有不悦之态,双眉紧皱,阴沉地说道:“心儿日后不单单给爷毓子孕孙,还得给爷打理事务,这般呆痴爷不打成么?”

闻言,废物知若是不答这鼠腹蜗肠之辈不定又会弄出啥花样来,奴颜婢膝,非他本意,为了生存,他只得忍了,“废物明白,大人是要废物坚强,不可这般脆弱,不堪一击。”

闻之,他微微点头,紧皱的眉亦舒展开,道:“那是延昊六岁那年,又被两个哥哥打得遍体鳞伤,恰巧被来找爹爹议事的张赫将军碰见了,他阻止两个哥哥再对吾施暴,又从地上扶起吾,帮吾擦去脸上的血迹,问道:‘三公子疼吗?’我抹去鼻子里又流出来的血道:‘张叔,延昊不疼,两个哥哥侮辱延昊的娘亲是贱人,延昊不许他们作践吾的娘亲。’张叔点点头,用他那有力的大手牵着延昊的小手来到爹爹面前。对吾的伤爹爹视而不见,待他等说完公事后,将军道:‘家主若是不见怪,张赫想带三公子回家住几日。’爹爹思量后便同意了。来到张叔家一住就是八年,这八年张叔把自己的十八般武艺全传给了延昊。延昊回来后两个哥哥已经不是延昊的对手了。有了张叔的保护,两个哥哥亦就不再明目张胆地侮辱吾的娘亲了,爹爹亦不再对延昊不理不睬了。”

郑清进来双手抱拳一躬腰说:“大人,郑清办事不力,人给跟丢了,请大人治罪。”李延昊平淡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去刑房领三十军棍,再来见吾。”郑清又是一躬腰,答道:“是,郑清遵令。”退了出去。

李延昊差人去传黄贤柏进府,便带废物去了书房,他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庄子、在宥》递与废物,自己走到书案前拿起卷宗翻阅。废物虽不愿与此人同谋却亦无奈,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过了一会,黄贤柏进来弓腰道:“大人,听荆杰说府上出事了。”

李延昊指一下对面的凳子,黄贤柏谢坐后,李延昊道:“嗯,心儿在房里被人劫持,郑清发觉追了出去,可让他给跑了,依汝看来今日在心儿卧房出现的这人该是何人?”

黄贤柏深思一会,说:“大人,依柏看来,此人不是别人,乃杨凡也。”

李延昊虚着眼睛,问:“何以见得?”

黄贤柏不慌不慌道:“杨凡至今尚未娶妻生子,那就是他还念着大小姐与他的那份情,杨凡现如今依然是人在曹营心在汉,能让郑清跟掉的人,寥寥无几。”

李延昊摇摇头道:“若是杨凡,当初我令他送心儿回老宅他为何不在路上下手。”

“这正是大小姐的高明之处。大小姐对大人的一贯手法早已摸透,一个事关重大的人物,大人岂会单派杨凡送往,暗中必定有数人随行,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弄得鸡飞蛋打。更何况……”黄贤柏看了废物一眼。

李延昊见了,对他说:“但说无妨。”

黄贤柏却没有听他的,站起走到他身边对着他耳朵一阵嘀咕。

见他二人叽咕个没完,废物暗暗叹息自己的渺小,在这啥事不能做,寸步不能行,荆天棘地,人心难测的人世间弱小的他很难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对于黄贤柏之说,废物觉着过于牵强,此事若不是两个夫人所为,就应该是李延昊之作,这所深宅大院虽不是猛将如云,可谁又敢疏忽?李延昊手下郑清、袁凌风及四猫等人的存在,若是没有内应想从这逃离,难也。

是李延昊狼贪鼠窃还是他贪婪无度,无法辨别,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东西既然是艳姬之物,理当属于他的后人所有,可这张藏宝图又是自己的先人抛头颅撒热血用生命保存下来的,是是非非人生短浅的他该如何是好?

思之良久,废物决定还得按自己的意图来,若是自己都不善待自己,指望旁人善待,岂不贻笑大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语出非我也。

黄贤柏重回位子坐下,李延昊道:“照此说来,杨凡杀张二小姐亦是他的心思,岂不是杨凡为了报答张赫才动了杀机。”

“本该如此,若像杨凡自个表白的他是为了悦心小姐才起了杀人之心,我看非也,他这明明是给悦心小姐厝火积薪。显而易见的东西,他杨凡岂能不知?”

郑清被两人架着进来了,来到李延昊面前,二人松开他的胳膊退到一边,郑清从地上爬起来,面朝李延昊跪在地上,抱拳低头说:“老爷,郑清已领过三十军棍,前来复命,请爷验伤。”说罢他侧身跪下,正要趴下,李延昊说:“不必了,下去歇着吧。”

郑清又转身面朝他,给他磕了三个响头,道:“谢大人,郑清退了。”

李延昊用手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那两人上来一人架着郑清一只胳膊出去了。

李延昊叫来人,从柜子里拿出一小壶创伤药让给郑清用上,那人恭敬地双手接过李延昊给他的药壶,答道:“是,老爷。”退了出去。

黄贤柏走后,李延昊问废物:“心儿对这事有何看法?”

见李延昊要听他的想法,废物暗叹,兵之所加,如以碫投卵,虚实是也。以讹传讹,愚人也。再说杨凡有恩于我,我怎可以怨报德,我悦心岂不成小人也,可此事又性命攸关,以珠弹雀,确非我意,但黄贤柏的论点亦绝非全错也,他思想后,说道:“从蒙面人的身材看,是有些与杨爷相仿,可杨爷是君子,非小人也。若杨爷真是那图谋不轨之人,为何不在老屋下手,拖到至今,不合常情。当日老宅除了二十个兵卒,并没有一人能凌驾于他。以意逆志,是为得之。黄爷此番推断,其中奥秘废物不知祥也。”

有可而无否,其弊必至于以水济水之喻,李延昊笑曰:“心儿不知,爷便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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