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远去后，屋里的烟味还没散。
周焱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手套还戴在手上，掌心的火苗已经熄了。手机屏幕亮个不停，全是推送——“神秘男子家中大战四人团”、“火焰风暴真实录像曝光”、“他是不是超能力者？”。
热搜第一挂着一段十五秒的视频，拍的是他发动“火焰风暴”的瞬间。画面抖得厉害，但能看清四个人被热浪掀飞的样子。评论炸了，有人说是特效，有人说是外星人，还有人说这是国家秘密实验逃出来的项目。
他没关弹窗，点开其中一个新闻号的直播回放。镜头对准他家楼道，外面站满了记者，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像一群等着喂食的鸟。
门铃响了。
周焱起身，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闪光灯噼里啪啦闪，差点晃瞎他的眼。
“周先生！您能出来一下吗？我们是都市频道的！”
“请问刚才那场战斗是真是假？”
“您手上的火是怎么做到的？是新型化学反应吗？”
他扯了下嘴角，转身回屋，从抽屉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又顺手抓了件黑色外套披上。开门前看了眼地上的碎玻璃和墙上的焦痕，心想这月押金肯定是没了。
门一开，闪光灯直接糊脸。
“哎哟各位辛苦了啊。”他抬手挡了下光，声音懒洋洋的，“大清早不睡觉，来我家开摄影展？”
“周先生，请问您刚才真的用了超能力吗？”一个女记者冲上来，话筒怼到他嘴边。
“超能力？”他笑了，“你看过漫威电影吗？钢铁侠花了几百亿做战甲，我这花了几万块做特效，差不多意思。”
旁边有记者不信，当场播放现场视频：“这空气扭曲、热浪翻滚，根本不是后期能做的！”
周焱耸肩：“现在AI多厉害？连恐龙都能复活，我玩个火怎么了？你们太小看科技了。”
人群一片哗然。
他掏出打火机，在指尖轻轻一点。蓝色火苗跳了出来，顺着手指绕了一圈，变成一颗小小的爱心，停在指间。
“送你们一颗心，”他说，“别再蹲我家门口了，影响我点外卖。”
记者们愣住，随即疯狂按快门。
有人追问：“那伤者嘴里吐出带火的灰烬，怎么解释？”
周焱眉毛一挑：“吐火？那是胃炎犯了，吃多了辣条。”
全场静了一秒，然后爆笑。
他趁机往后退半步，做出关门动作：“今天就到这里，我要准备直播了，标题我都想好了——《澄清谣言专场》。”
说完，“啪”地关上门，反锁。
屋里安静下来。
他靠在门板上，摘下墨镜，盯着自己掌心。刚才那一幕又浮现在脑子里——那个混混抬起手，掌心燃起一团紫边的红火，转瞬即灭。
那不是他的火焰。
系统也没回应他的询问。
他低声说：“那火……不是我的。”
没有回答。
他闭了闭眼，打开手机，创建新直播间，标题写上：【都是特效啦，别信】。
镜头对准自己，他坐到桌子前，点燃指尖火焰，让它在手掌上跳舞。
“看到没？十年苦练基本功。”他对着镜头咧嘴一笑，“不是谁都能当‘焱火大神’的。”
弹幕立刻刷起来：
“大神装到了！”
“这嘴皮子比手还快！”
“主播你认真的？胃炎还能吐火？”
“楼上不懂了吧，那是川渝地区特有并发症。”
他一边回嘴一边控火，把火焰变出各种形状：兔子、飞机、爱心炸弹。观众人数蹭蹭往上涨，热度曲线拉成一条直线往上冲。
可系统界面一直灰着，人气值进度条纹丝不动。
他皱眉。
明明流量这么大，怎么一点反馈都没有？
他关掉直播，重新打开，这次只对着空房间说话。
“刚才那些记者问我是不是超能力者……”他顿了顿，指尖跃起幽蓝火焰，“我说——都是特效啦。”
他对着镜头眨了下眼。
【叮！人气值达标，解锁成就：网红新星】
【奖励：火焰操控熟练度+5%】
进度条从68%跳到73%。
他轻笑一声，把手机放在桌上。窗外记者还在喊，但他已经听不清内容了。
他重新开播，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镜头。三秒后，关掉。
手机震动。
平台私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您的直播内容涉嫌传播非自然现象，需提交创作说明。”
他回了个表情包：狗头保命。
刚发出去，又一条私信进来。
陌生号码，没备注。
内容只有八个字：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吗？”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两秒，删了。
然后打开后台数据面板。
粉丝数：25,843
昨日增长：+8,201
最高同时在线：68,421
他点进评论区，翻到一条高赞留言：
“主播你别装了，我们都看见了——你烧穿钢板的时候，火是蓝色的。普通人用打火机能做到？”
他回复：【朋友，建议你去看看《流浪地球》的幕后花絮。】
刚发完，手机突然黑屏。
一秒后重启，桌面图标全部偏移，相册自动打开，跳出一张照片——
是他昨晚战斗时的侧影，火焰照亮半张脸。
拍摄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十七分”。
而那时，他已经关灯睡觉了。
照片右下角有个模糊的倒影。
一个人站在对面楼顶，手里拿着某种设备，镜头正对着他这边。
他放大图片，设备上有一圈红色指示灯，一闪一闪。
手机突然震动。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那边没人说话。
只有电流声，和极轻微的呼吸。
“拍得挺清楚啊。”他开口，声音很平，“下次记得关闪光灯。”
对方沉默两秒，挂断。
他把手机扣在桌上，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
那里有个老旧的烟雾报警器，外壳微微发烫。
他站起身，走过去拆下它。
背面贴着一张微型贴纸，上面印着一个极小的符号——
像是一团火焰，被锁链缠绕。
他捏着报警器零件，回到桌前。
打开直播软件，新建一场直播。
标题写：【今天教大家识别伪劣烟雾报警器】。
镜头开启的瞬间，系统提示弹出：
【检测到异常信号源，已屏蔽三次窥探请求】
【警告：匹配率正在上升】
他盯着那行字，没动。
直播间人数开始上涨。
他举起手中的报警器，对着镜头说：
“这种老式产品容易出问题，我刚刚就发现……”
话没说完，指尖的火苗突然抖了一下，由蓝转红，边缘泛起一丝紫色。
他低头看火。
火光映在瞳孔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深处闪了一下。
他抬起眼，直视镜头。
“所以啊，买家电一定要选正规渠道。”
说完，他吹灭火苗。
黑暗中，手机屏幕还亮着。
直播间观看人数：31,407
正在刷新。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近及远。
不是记者的节奏。
更轻，更稳。
他没起身。
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枚拆下来的贴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