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焱把手机放回桌面，屏幕还亮着。监控画面已经关了，但他没走。办公室只剩他一个人，灯也只开了头顶那一盏。他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3:47，数字跳了一下。
他点开邮箱后台日志，翻到两小时前的一条记录。合作会计事务所的Ip在19:12尝试访问财报系统，权限被拒，自动触发拦截警报。这不是第一次了。三天前也有一次类似记录，来源相同，动作相似，但间隔更短。
他记下了这个时间点。
手指移到键盘上，调出防火墙的完整日志报表。一条一条往下看。除了这两次异常登录，还有三次来自外部邮箱的钓鱼链接尝试，目标都是财务组的几位同事。链接伪装成税务申报提醒，点进去会跳转到伪造的登录页面。
这些都被系统挡了。没人中招。
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他打开通讯软件，找到夏晴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停在昨天那句“明天彩排见”。他没发语音，打了一行字：最近别签任何补充财报，所有对外材料暂停更新。
发送。
几秒后对方头像亮了一下，回了个“好”字。
他关掉聊天窗口，转头进技术后台，给小李发了条指令：开启全公司邮箱关键词监控，重点盯“税务”“审计”“举报”“稽查”这几个词，内外往来都算。
做完这些，他靠在椅子上，闭眼五秒。
再睁眼时，屏幕暗了。他动了一下鼠标，画面恢复。
就在这时候，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小李：【哥，刚收到会计所那边反馈，说他们内部查了，确实有人用公用电脑连过外网，可能中了木马，正在清查。】
周焱回：【让他们尽快提交安全报告，我们这边要备案。】
他没急着关页面。反而重新打开了那两次异常登录的详细路径分析。数据流显示，攻击方用了跳板代理，最终源头指向华南某城的一个小型Idc机房。这种地方通常藏了不少灰色业务。
他截图保存，新建文件夹命名为“财务异动·待查”。
然后退出系统，打开另一个加密通道，联系了之前帮忙查林薇的技术朋友。
消息写得很简单：帮我查个Ip段的实际控制人，越快越好。
发送完，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街道车不多了，路灯一盏接一盏亮着。他看见玻璃上映出自己的脸，很平静。
但心里已经开始盘另一件事——如果有人想从财务下手，下一步会怎么走？
赵天宇坐在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封面上写着《关于夏晴公司近三年税务合规性初步核查》。下面一行小字：内部参考，严禁外传。
他翻了一页，里面是几张表格，数据比例被刻意调整过。收入栏压低了三成，成本栏虚高了四成。银行流水截图拼接得刚好能说明问题，会议纪要里还有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补贴申报以项目名义拆分，避免单笔金额过大引起关注。”
这些都是假的。
但他知道媒体不会细看。只要标题够炸，内容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就能引爆。
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材料准备好了。”他说，“明天下午交给你，发布时间定在后天上午十点。”
对方问要不要加点猛料。
“有。”赵天宇说，“准备第二篇稿子，标题叫《资本背后的女人》，把她的个人形象和公司问题绑在一起。重点提她和周焱的关系，暗示资源倾斜。”
电话那头笑了：“懂了，感情瓜+黑幕，双管齐下。”
“对。”赵天宇说，“我要让所有人觉得，这家公司根本撑不住。”
挂掉电话，他把文件放进一个牛皮纸袋，贴上封条。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插进电脑，拷贝了一份加密压缩包。
完成后，他拔出U盘，放进西装内袋。
这时手机震动，是那个被收买的财务员发来的消息：我已经按你说的删了临时备份，没人发现。
赵天宇回了一个“好”字。
他站起身，看了眼墙上的钟，22:15。他拿起外套，走出办公室。
电梯下行的时候，他想起三年前自己竞标失败的事。那次就是输给了夏晴的团队。表面上是公开招标，实际上早有内定。他当时发誓，总有一天要把局面扳回来。
现在机会来了。
他走出大厦，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他坐进后座，说了句：“去会所。”
车子启动，驶入夜色。
第二天上午，周焱在会议室听运营组汇报新品预售数据。小李站在前面讲，ppt一页页翻。
讲到一半，小李突然停下来，说：“对了哥，会计所那边发来正式邮件，说他们确认内部系统被人远程接入过，时间就在我们发现异常登录的那天晚上。不过没数据泄露，他们已经重置了所有权限。”
会议室安静了一下。
周焱抬头：“有没有查到是谁操作的？”
“还在查。”小李说，“但他们发现有个员工的账号在非工作时间上传了一份未归档的原始凭证扫描件，Ip地址不在公司范围内。”
“人呢？”
“说是外包兼职，负责整理旧账目。昨晚就没再上线。”
周焱没说话。
他低头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内部泄露 → 数据篡改风险**
然后抬起头：“通知法务，准备启动内部协查流程。另外，所有财务相关文档，本周起全部改为双人审批，纸质+电子双留痕。”
小李记下。
会议继续。
但周焱的心思已经不在数据上了。
散会后他回到办公室，第一时间打开邮箱，翻出过去一周所有和财务有关的往来邮件。一封一封过。
大部分都是正常流程。报销、付款、发票核对。
直到他看到一封来自外部邮箱的邮件，标题是《关于贵司2023年度部分项目成本申报的疑问》，发件人是个陌生名字，域名看着像咨询机构，但官网打不开。
邮件正文很短，问了两个具体项目的成本构成比例，语气客气，但问题很尖锐。
他查了发送时间：昨天18:03。
正是他安排夏晴暂停更新材料的前一个小时。
他立刻转发给技术组：【溯源这封邮件的真实来源，查它是不是钓鱼试探。】
接着他拨通夏晴电话。
“你有没有收到类似邮件？”他问。
“什么邮件？”
他把标题念了一遍。
“没有。”她说，“但我刚才收到会计所的通知，说要我们配合做一轮自查，说是例行抽查。”
“什么时候的事？”
“十分钟前。”
周焱沉默两秒。
“别理它。”他说，“现在任何‘例行’流程都可能是冲我们来的。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他打开电脑，在加密文档里输入标题：
**风险等级·A级预警——财务异动可能性分析**
光标在屏幕上闪着。
他还没开始写第一句话。
办公室的灯忽然暗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灯很快恢复正常。
他没动，手还放在键盘上。
屏幕上的光标继续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