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用熟门熟路跳过墙豁,正看见金兰瞪大眼睛在盯着自己。
“爹——”
“你咋还没走?!”
“爹,你为啥在她院里?刚才为啥不开门?”
赵大用老脸一红,“我找你周婶有点事,怕你娘误会,就没敢开门。”
“呵呵,你就别装了,我刚才都看见你抱她了。”
赵大用从身上摸出一块钱递给金兰,“大妮,为了不让你娘生气,你别对你娘说,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金兰一把打掉钱,“你以为用钱就能收买我吗?没门儿!”
金兰走出小巷,心里有火无处撒。爹做下的恶心事,却花了家里那么多钱,去给一个寡妇。但她又不想让娘生气,她要怎么对娘说呢?
赵大用赶上来,“大妮,明天我骑骑洋车,出去有点儿事。”
“不行!”
“你买洋车的钱也有我的猪钱!其实我想骑车,不用征求你的意见!”
“至于猪钱,你在猪身上花了多少钱,你心里有数!这车你别动,我明天要去县里卖药材!”
金兰斩钉截铁回答,就是不给爹借车的机会。
她刚刚明明听到了,爹借车是带着周寡妇去打掉孩子的。
“你这死妮子!我这就上管理区里,答应吴家的婚事!”
他在威胁她?没门儿!
“要嫁你嫁!逼急了我就去喝药!去上吊!”
“你这傻孩子,爹不是走错路了吗?想退出来退不出来了呀!”赵大用假装伤心地去抹眼泪。
金兰细思量一下,这个事情要是被娘知道了,备不住动了胎气,对身体不好。
金兰假装不理爹,让他骑车去解决周寡妇肚子里的大麻烦。
她打算明天等爹回来了再去卖药材。
赵大用没有自行车,但他会骑车。之前在一队里时,有辆公用自行车,很多人去学,有学会的,也有没学会的。
金兰回家了,赵大用便直奔第十一小队打麦场,正看到铃兰在掏大梁学车。
那小身板,居然能蹬动自行车,也算不错了。
“你们姐妹谁学会了?没学会的我教你们。”
众姐妹从没见爹这么和善过。
他天天被孩子们烦的,一见到孩子就皱眉头。时不时还找个理由,揍哪个倒霉孩子一顿。
孩子是不记父母的仇的,她们呼啦一下围上来,叽叽喳喳叫着,让爹教她们学车。
赵大用在女儿群里,一边教孩子们,一边自己熟练骑车技术。
要说他和周寡妇走到这步他后悔吗?
晚上睡不着时,他也细细思量过,他扪心自问了很久,但他的心声在回答他——不后悔。
他从没这么酣畅淋漓地做过那事,他和桂芬在一起时,他在热火朝天地忙活,而桂芬只是在被动应付。
不像周寡妇,也会叫,也会撒娇,还会哄人。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他已经在她身上花了一百多了,可他从不后悔。
他认为,那种欲死欲仙的感觉,不是用金钱能买到的。
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只有偷来的野花,才能带着致命的香。明知有毒,却让人欲罢不能。
傍晚时分,赵大用忍着脾气,和一群女儿有说有笑地回到家里。他把自行车一扎,就去金兰怀里抱有才,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桂芬似乎忘记之前去周寡妇家的不愉快,看到孩子们回来了,愉快地在张罗做饭。
猪卖了,不用再烀猪食了,做饭就简单了许多。
吃完饭,金兰想问问娘什么时候去流产的,但碍于大姑娘家的羞涩,始终没敢开口。
赵大用在一边看着,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别看他很凶,但他也怕这个大闺女。
要是得罪了她,她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第二天是正月十四,金兰故意晚起床一会,听着爹推着自行车走了,她才慢悠悠起床。
正月里没啥大事,桂芬就搂着有才睡觉。
“爹起这么早干啥去了?昨天还嫌我买车,今天就给骑出去了。”
“你爹的事,我从来不管的。我没问。”
“你猜猜爹会去做什么呢?”
“我猜不出来,你出去吧,我想再睡一会儿。一晚上,有才一直让我抱着,一离开我,就哭闹,太熬人了。也可能是我怀孕的缘故吧?反正就是想睡觉。”
“你们还再要吗?”金兰不确定地问。
“要啊,你姥娘说了,也许这孩子就是给我们带来福气的福星。”
“我爹同意吗?”
“你爹没催,可能是愿意的吧?你出去做早饭去吧,你妹妹们一起来,就像饿狼一样。”
金兰听话地去做饭了,她打算等爹回来后,再去县城卖药材。
要是今天不去卖的话,明天是十五,采购站放假。
等十六队里开工了,她要是去卖药材的话,就得请假,就得耽误工。
她一个工都不想耽误。
金兰一直等到晌午天了,爹还没回来。金兰急了,就去周寡妇家附近打听。
金兰见到了周寡妇的闺女周素芳,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正在大门外自己玩抓石子。
“你娘在家吗?”
“我娘一大早出去了,说晌午回来给我做饭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素芳,你娘上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呢。”
金兰和素芳说话的空儿,周寡妇回来了,一只手拄着腰,一只手拎着几盒药和几个鸡蛋。鸡蛋放在一个脸盆里,用网兜拎着。
“金兰?你怎么在这里?”周寡妇找个板凳坐下来,“我出去玩了半天,可累死我了。”
周寡妇装没事人一样,金兰只好敷衍,“我走到这里正好遇到素芳,就随便聊了几句。婶儿,吃午饭了吗?”
“还没吃呢,我这就去做。”
周寡妇起了好几起才起来,金兰眼尖地看见,她坐的板凳上,有一片血。
周寡妇见金兰盯着,故意道:“你这丫头,又不是不懂,你婶儿我来好事了呗!”
金兰回到家时,看到自行车扎在院子里,几个姐妹围着它,想要推出去玩儿。但银兰眼尖地看到了车子后座上的血,惊讶了。
“大姐,你看这么多血!爹骑出去是不是打兔子去了?”
农村人一到冬天没事,就爱上山捉兔子。
每年冬天,爹都会捉几只兔子回来改善伙食。
他每次捉回来的兔子都带着血迹。
“不是兔子血,快舀水冲冲。”金兰笃定道。
银兰端一盆水来,仔细给冲洗干净。
“今天,我一定学会骑车!”银兰推着车就要走,信心满满。
金兰从屋里把装何首乌干的袋子扛出来,“今天我用车,我去县采购站卖药材,你们想学的话,等明天学。”
“大姐,我也去!你前面带着药材,后面带着我。”银兰嬉皮笑脸道。
“你以为我像魏那啥……我自己还没骑熟练呢!”
“魏家俊呗!你不带我,我给娘说,魏大哥在咱家吃饭了,还带着你去县城了。”
“你说就说呗,人家帮咱们买了自行车,咱不得谢谢人家?再说了,你做的饭跟猪食一样,人家爱吃就是给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