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更大,金兰站在风雪里送小轿车走远。
车里坐着的,是自己的亲妹妹和爱人,前途漫漫,命运未卜。
金兰眼含热泪,目送车子离去。
她不知道的是,这次全国大运兵,正在酝酿着一场很大的战事。而他们的命运,也正在一点点改写。
金兰的生活又踏上了孤独的、热烈的轨道。
正月初十,天终于放晴了,路上的积雪没过脚脖子。
赵抗战又在大队里喊了,“各位党员,火速上大队部里开会!火速来开会!”
金兰穿上棉袄棉靴就去了,她猜测,一定和办砖厂有关。
果然,大家落座后,赵抗战意气风发地讲话了,“正月初二,下着大雪,我就去了我战友家。你们是不知道,我战友家已经盖了二层小洋楼,家用电器一应俱全。他家有洗衣服不用人的洗衣机,还有不烧火就能吃上饭的电饭锅,还有大彩电,比咱们大队里这个都大。你们说,人家现在过上了这样的生活,是什么原因?”
有人道:“肯定是在砖厂里挣钱了呀。”
“对!他们村的砖已经卖到了周围五个县市,每天排队装砖的拖拉机能排到三天后,是个供不应求的好买卖!”
又有人接话,“那就抓紧干啊!”
“现在,咱们得先投资再干,因为咱们大队穷,没有集体财产。咱们先在党员内部集资一下,算是入股。资金要是实在不够,再扩展到群众中去。现在,请各位党员举手表决!”
“好,我赞成!”金兰第一个举手。
王会计第二个举手。
陆续的,一多半的人举手赞成。
“现在,让会计统计一下你们的入股资金。我先来。数理,给我记上一万!”
“呀!书记咋投那么多?我够呛,我只能投三千。”有人道。
“是呀,我也只能拿出来两千,儿子还等着说媳妇呢。”另一人接话。
“给我记上四万!”金兰决定孤注一掷,这是她的全部身家。
她这几天也盘算了,家里零花有养的兔子。要是实在是遇到需要钱的事了,她大不了再辛苦些,做些贩卖的买卖挣点儿零花钱。
“啊?金兰,你不是说的最多投两万的吗?现在咋投这么多?”
金兰苦笑,“我觉得要是不投这么多,恐怕咱们砖厂办不起来。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了,叔,咱们一定要背水一战,争取胜利!”
“金兰的精神和见地不容小觑!各位党员同志们,看见金兰怎么致富的了吗?那得有破釜沉舟的魄力!”
被赵抗战一阵吹捧,大家热情高涨起来。本来打算入股三千的,加到了六千。打算入股五千的,加到了八千。
就连赵抗战,也是狠了狠心,“我入股两万!我也把全部的身家押上,和老少爷们同甘共苦!”
几十个党员飚着劲儿加码,最后一清点,竟然有十万之多。
“哈哈,这样咱们就不用贷款给银行利息了。数理,这么多钱,你负责收一下,暂时用不到的,你先放银行里长利息!”
“是!”
“那咱们就散会?十五前把钱凑齐交来就行。”
大会上,党员们头脑一热,就做了投资的决定。回家后,和家里人一商量,却商量出事儿来。
家里老娘们没见过大世面,以为投资就是捐款,是个有去无回的买卖,就都反对。
数理按账索人,下去收钱时,便遇到了很多问题,也听到了很多难听的话。
赵抗战便把这个任务,交给金兰和王会计一起去做。
他们走到一个老党员门前时,女人率先跑出来,隔在党员和他们之间,嘴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你们这是乱集资,是犯法的!我们家没钱,你们上别家要去!”
“嫂子,我给你说,这是投资入股,不是集资。以后砖厂建起来了,咱们是按投资进去的钱的多少来分红的。也可能一年之内,把你们投的钱就都分出来了,第二年就是净盈利了。你可不要失去这样发财的机会呀。”
“不确定的财,我不发。你们爱发你们多投钱去,别找我们!”
“大哥,你的意见呢?”
男人躲在女人身后不敢出来,“我……是我鲁莽了。王会计,把我的去掉吧。”
金兰还想劝劝的,女人拉过男人,一下子关了门。
“金兰,咋办?”
金兰摇摇头,“唉,到嘴的钱都不挣,算他傻。把他名字去掉吧!”
金兰和王数理围着村子转了一圈,收上来不足两万。
那还是在老爷们当家的家庭里收来的。
傍晚的时候,金兰和王会计走进大队部,和赵抗战会合。
赵抗战:“我去战友那里仔细地打听了,大约需求十五万的启动资金。”
“现在才凑了两万,其中一万还是数理哥的。加上我的四万和你的两万,才八万。叔,还有七万缺口。我觉得,还是在大喇叭里喊一喊,看还有村民入股的吗?”
“好!我这就喊。”
“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咱们村打算建砖厂,以入股的形式年底来分红!想要入股的广大村民,请到大队部来交钱!一百块钱起入!”
这样一喊,立刻招来很多看热闹的人。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又是大正月里没有事,先看完热闹再回家吃饭不晚。
金兰看到人群围上来,又是一阵攻心战,“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看到别村的砖厂了吗?不说别的,就看那么多人在干活挣钱,都是很惹人眼红的。我去看了,一个人一天能挣五块钱,一年干二百天的话,就是一千块钱,要是干三年,都能自己盖新房了。这是一个万挣无赔的买卖。”
“要是咱们都入了股,就都是砖厂的主人了,自己给自己干活,不但有工钱,还有分红。也许,年底的分红比你投进去的钱和工钱加起来都多。现在谁入,抓紧进来报名啊!”
赵抗战也道:“你们现在不入股,别到时候看到我们挣钱了,来埋怨我。”
“我入一百块钱的可以吗?”有人小声嘀咕,“分红不分红的没关系,我只想着能在砖厂里干活挣工资。”说话的居然是华子的爹。
华子的爹是个窝囊废,天天在老婆的阴影下生活,他就当一百块钱的家。现在的一百也是他的全部身家,要是投资了,就当是给包工头送礼了,老娘们也说不不出来个啥。就当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干活,几天就能挣回来了。
王数理立刻给他记入在册。
金兰看出了窍门,立刻道:“各位乡亲,入股的率先安排工作!最低一百元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