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命的苏州知府与按察使已抵达江南数日,完成政务交接的那日,苏州府恰好迎来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林砚站在府衙门口,看着新任知府接过印信的那一刻,心中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地 —— 从初到江南时的暗流汹涌,到如今的秩序井然,这两个月的奔波,终究换来了江南的安稳。
“萧护卫长,接下来几日,你便带着家将们休整,我想独自在江南转一转,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林砚转身对萧烈说道,语气中带着卸下重担后的轻松。萧烈虽有些担心他的安全,却也知道林砚连日操劳,确实需要放松,便点头应道:“大人若需随行,随时派人传唤属下。”
次日清晨,林砚换上一身素雅的青布长衫,未带任何随从,只揣着几两碎银,沿着苏州府的水巷缓步而行。春雨过后的江南,空气格外清新,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倒映着两旁的白墙黛瓦;水巷中,乌篷船缓缓划过,船娘的吴侬软语伴着橹声,在湿漉漉的空气中散开,像是一首轻柔的歌谣。
他走到一座石桥上,凭栏而立,望着桥下缓缓流淌的河水。河面上漂浮着几片嫩绿的柳叶,偶尔有锦鲤跃出水面,惊起一圈圈涟漪。不远处的岸边,几位妇人正坐在石阶上浣洗衣物,手中的棒槌敲打衣物的声响,与她们的说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这位公子,要不要来碗热汤面?刚出锅的,驱驱寒气。” 石桥旁一家小面馆的老板笑着招呼道。林砚顺着声音望去,面馆虽小,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门口的灶台前,热气腾腾的汤锅里飘着浓郁的香气。他笑着点头,走到面馆内的一张小桌前坐下:“老板,来一碗阳春面。”
等待面条的间隙,林砚与老板闲聊起来。“老板,近来江南的粮价降了,生意是不是比以前好了些?”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老板脸上露出笑容:“可不是嘛!之前柳家垄断粮市,不仅粮食贵,连面粉、油盐都跟着涨价,百姓们日子不好过,我们这些小生意也难做。如今好了,粮价降了,百姓手头宽裕了,来吃面的人也多了。” 说着,他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公子快尝尝,这面用的是新磨的面粉,筋道得很!”
林砚接过面条,轻轻吹了吹,尝了一口,果然口感筋道,汤头鲜美。他一边吃面,一边继续与老板聊天,从面馆生意聊到邻里近况,得知如今江南的商户们都按正常价格经营,再也没有柳家那样的势力欺压百姓,心中愈发欣慰。
吃完面,林砚沿着水巷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了苏州府的拙政园。雨后的拙政园,更是别有一番景致 —— 园内的亭台楼阁被春雨洗刷得一尘不染,假山旁的溪流潺潺流淌,岸边的桃花开得正艳,粉色的花瓣落在水面上,随波逐流;池塘里,刚长出的荷叶顶着水珠,像一个个碧绿的玉盘。
他沿着园内的小径漫步,偶尔在亭中驻足,听旁边几位老者闲聊。“如今的朝廷,总算派了个好官来江南!林大人不仅查抄了柳家,还为粮农补偿损失,这样的好官,真是百姓的福气啊!” 一位白发老者感慨道。另一位老者连连点头:“是啊!以前柳家在的时候,谁敢多说一句闲话?如今不一样了,百姓们能安心种地、做生意,这才是江南该有的样子。”
林砚听着老者们的夸赞,心中却没有丝毫自得 —— 他知道,江南的安稳,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正欲转身离开,却看到不远处的回廊下,一位年轻女子正对着满园春色作画。他走近细看,只见女子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轻轻勾勒,几笔便将拙政园的春景描绘得栩栩如生。
“姑娘的画技真好,将江南的春景画活了。” 林砚忍不住赞叹道。女子抬头,见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公子,便笑着点头:“公子过誉了,只是闲来无事,随手画画罢了。公子也是来拙政园赏春的吗?” 两人闲聊起来,林砚才得知,女子是江南本地的画师,之前因柳家压榨,买不到平价的宣纸与颜料,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如今粮价、物价都降了,她终于能安心作画,还打算在苏州府开一家小小的画坊。
离开拙政园时,已是午后。林砚沿着街道往前走,看到不少商铺都挂出了 “平价售卖” 的招牌,百姓们购物时脸上都带着笑意。他走到一家布料店前,看到店主正热情地给一位农妇推荐布料:“大嫂,这匹棉布质量好,价格也实惠,做件春衫正合适。” 农妇笑着买下布料,还与店主约定,等秋收后再来买新布给家人做衣裳。
暮色渐浓时,林砚走到城西的一处市集。市集上依旧热闹非凡,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孩子们在人群中追逐嬉戏。他走到一个卖糖人的摊位前,看着摊主熟练地用糖稀画出各种造型的糖人,忍不住想起小时候在京城市集上的情景。“老板,来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糖人。” 他笑着说道。
拿着糖人,林砚坐在市集旁的石阶上,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远处的天边,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近处的水巷中,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映在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这一刻的江南,没有权谋的纷争,没有查案的紧张,只有岁月静好的温柔。
他忽然想起临行前给苏清鸢写的信,信中说要带她来看江南的春景。如今江南已美,归期也近,他仿佛已看到苏清鸢站在京城医馆门口,笑着迎接他归来的模样。
起身准备返回驿站时,林砚路过一家药铺,看到药铺老板正为一位老人免费诊脉。“老人家,您这是老毛病了,我给您开一副药,按时服用,很快就能好转。” 老板一边写药方,一边叮嘱道。老人连连道谢,眼中满是感激。林砚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安慰 —— 这便是他想要守护的江南,是百姓安居乐业、邻里和睦友善的江南。
回到驿站时,萧烈已在门口等候,手中拿着一封京城来的书信。“大人,苏姑娘的回信到了。” 林砚接过书信,指尖微微颤抖,拆开信封的那一刻,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萧彻,得知江南事了,甚慰。京城的桃花已开,我在医馆后院种的几株,也抽出了新芽,待你归来,我们便去玉泉山赏桃,可好?”
林砚握着信纸,望着窗外江南的夜色,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提笔回信,在信中写道:“清鸢,江南的春景虽美,却不及你笔下的京城桃花。我已收拾好行囊,不日便启程回京,定陪你赏遍京城春色,兑现所有约定。”
窗外的烛火摇曳,映着信纸上的字迹,也映着林砚眼中对归程的期待。江南的闲游,不仅让他领略了水乡的风情,更让他确认,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 当看到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听到他们对安稳生活的珍视,便知这场江南之行,已圆满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