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日,拂晓的呼伦贝尔草原仍浸在靛青色的晨雾里。
雾气像化不开的浓墨,将连绵的草甸晕染成深浅不一的绿,远处呼伦湖的轮廓隐在雾中,只余下一片模糊的水光。
草叶上的露水凝结成珠,顺着细长的叶片滚落,在松软的泥土上砸出微小的坑洼。
空气里满是青草与湖水交织的清冽气息,静得能听见远处蒙古包传来的第一声牧羊犬吠。
萧锋伏在齐腰深的草丛中,屏住呼吸,耳朵紧贴地面。
泥土传来的震动细碎却沉稳,带着马队特有的节奏,正从西北方向稳步靠近。
这绝非牧民的散骑,而是经过严苛训练的制式骑兵。
王明瑞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左手轻轻抚摸着马背,仿佛在安抚这匹骏马的情绪。
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似乎与这匹马有着深厚的默契。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却像闪电一般迅速地握住了腰间的马刀。
那马刀的刀鞘虽然只是普通的牛皮材质,但由于长期被王明瑞摩挲,已经变得光滑无比,甚至在阳光下还能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他手腕微微一转,那马刀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轻盈地从刀鞘中滑出,整个过程竟然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仿佛这把刀与刀鞘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默契。
刀身在空中划过,冷冽的寒光一闪而过,犹如夜空中的流星划过天际,短暂而耀眼。
这道银弧在空中迅速划过,快如闪电,让人几乎无法捕捉到它的轨迹,只能在一瞬间感受到那股冷冽的气息。
这道银弧如同草原上掠过的闪电,迅猛而凌厉,带着无尽的威势和杀意。
它所过之处,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开来,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蹄声沉实,步幅规整,是关东军的巡逻尖兵。”
萧锋心中暗叹,自己还在细辨蹄铁制式时,王明瑞已从蹄印间距判断出人数与战术阵型。
这份战场洞察力,正是他能在草原上与日军周旋三年,创下“单刀破敌阵”“夜袭军火库”等诸多传奇的底气。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蹄印一路追踪,生怕跟丢了目标。
他们穿过一片荒芜的草地,绕过几处崎岖的岩石,终于来到了一丛茂密的针茅前。
这丛针茅长得异常高大,足有一人多高,密密麻麻的茅草像一堵绿色的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王明瑞突然抬手示意止步,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
“走,去看看前面的情况,小心警戒。”
他像触电般突然从座位上弹起,身体紧绷如一张拉满的弓,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东方的方向。
只见他手中的马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如同闪电般迅速横在了胸前,刀尖如同一颗致命的子弹,直直地指向东方。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有车队,至少二十辆!”
接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倾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然后继续说道:“引擎声是九四式卡车,而且负重极大,速度肯定不会太快。”
萧锋举起望远镜,看到了蒙着帆布的车队与栅栏后的人影,而王明瑞已在快速盘算。
一辆装满货物的重型卡车,正沿着蜿蜒的草原道路缓慢前行。
这条道路虽然宽阔,但在其中一段却有一处明显的低洼地带,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瓶颈。而在这个低洼处,有一座狭窄的桥梁横跨其上,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截击点。
他话音未落,西边草丛突然异动,三顶日军军帽闪过,枪口已对准两人!
“卧倒!”王明瑞厉声喝道,同时猛地将萧锋推向一旁,自己则翻身跃起,枣红马如离弦之箭般冲来,恰好接住他的身形。
日军的子弹呼啸而至,打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溅起一片泥土。
他自己则警惕地望向车队方向,马刀斜指地面,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其他日军巡逻队。
萧锋翻开从日军少尉口袋里翻出地图,呼伦湖西北角的“第七设施”字样格外醒目。
王明瑞快步走到近前,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迅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仅仅是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就像是展开了一幅详细的地图,每一条道路、每一个弯道都清晰可见。
他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在描绘着一条隐形的路线。
“草原道十五段有一处窄桥,那座桥非常狭窄,只能容纳一辆卡车通过。这是我们的机会!”他的声音低沉而果断。
接着,他指向了一条不太起眼的侧路,“我们可以从这条侧路抄近道,绕过车队,提前到达窄桥附近设伏。这样一来,当车队到达时,他们就会陷入我们的包围圈。”
他翻身上马,枣红马兴奋地刨着蹄子,显然已习惯了主人的冲锋。
“可是支队长,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两匹马,车队里至少有一个中队的日军士兵。”萧锋有些担忧。
王明瑞回头望去,晨光已驱散雾气,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宛如披了一层铠甲。
他举起马刀,指向车队方向,声音铿锵有力:
“抗联的兵,从来不怕以少胜多。他们拉走的是同胞,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要拦住他们!”
话音未落,他双腿夹紧马腹,枣红马发出一声响彻草原的嘶鸣,率先冲了出去。
萧锋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也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两匹战马的蹄声在草原上回荡,身后是渐渐远去的乌鸦群,前方是即将到来的恶战。
王明瑞的身影在晨光中愈发清晰,他握着马刀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坚定如铁。
这位来自汤原根据地,战火中走来的抗联名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愿以手中刀锋,护这片土地上的同胞,守这拂晓时分的草原安宁。
风掀起他的衣角,马刀上的寒光与朝阳交相辉映,成为了呼伦贝尔草原上,一道永不熄灭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