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亭内，空气中还残留着肉骨头的香气。大黄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用舌头仔细清理着爪子缝里的肉末。它时不时地偷偷瞥一眼林凡，眼神里混杂着敬畏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
这个新老大，不仅能打，还会指挥。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让它的大脑有些处理不过来。
林凡没有理会它的复杂心思，他的意识正沉浸在一种新奇的体验中。竟然可以听懂狗话，也可以交流，那是否还能听得懂人话呢？
“大黄。”林凡说道。
正舔着爪子的大黄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学生。“在，老大！”
“这附近，除了你，还有哪些有地盘的？”林凡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权威。
提到这个，大黄立刻来了精神，狗脑里的地盘分布图清晰地亮了起来。“老大，这片大学城，流浪的不少，但能拉帮结派占地盘的，就那么几伙。”它一边说，一边用鼻子在地上比划着。
“往东边，就那条美食街后面，有三只小土狗，胆子小，就会叫唤，不足为虑。再往南，靠近学生宿舍区那块，有一窝，大概五六只，头儿是只黑背串儿，有点凶。哦，对了，”大黄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猥琐，“西边废品站那儿，也有一窝，数量不少，七八只吧，他们窝里有条小母狗，白色的，长得可俊了……”
旁边的阿黑听到这话，不屑地从鼻子里喷了口气。
林凡直接无视了大黄的后半句话。他脑中迅速构建出一副势力分布图。三只，五六只，七八只。数量都不算多，正好用来练兵，检验一下他这支草台班子的成色，也顺便磨合一下他人类的指挥艺术。
“阿黑，大黄。”
“在！”
“在！”
两只狗同时应声，身体不自觉地站直了。
“吃饱了，就该干活了。今晚，我们去把地盘扩大一倍。”林凡的话语简洁而有力。
复仇需要力量，而力量，需要一块足够大的地盘来供养。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夜幕再次降临，大学城里的霓虹灯亮了起来，将喧嚣和活力洒满每一条街道。林凡带着他的两个手下，离开了岗亭。阿黑走在他的左侧，步履沉稳，眼神警惕。大黄跟在右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副狗仗人势的得意模样。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东边美食街那三只土狗。
根据大黄的情报，这三只狗纯属外强中干。林凡打算用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来为自己的扩张之路祭旗，也为新收的小弟树立信心。
巷子深处，泔水桶边，三只瘦小的土狗正为了一块鸡骨头争吵不休。
“我先看到的！”
“放屁！是我先闻到的！”
就在它们吵得不可开交时，巷口出现了三个黑影。林凡居中，阿黑和大黄分列两翼，呈一个标准的攻击阵型，缓缓逼近。
陌生危险的气味，瞬间让三只土狗停止了争吵。它们看到了体格壮硕的大黄，看到了眼神冷酷的阿黑，更看到了那个虽然体型不大，但气场却无比强大的白色头领。
“汪！汪汪！”其中一只土狗壮着胆子叫了两声，但声音里满是色厉内荏。
林凡连指挥命令都懒得发出。
阿黑和大黄已经心领神会。大黄更是想在新老大面前表现一下，它往前踏出一步，胸口的肌肉坟起，喉咙里发出一阵雷鸣般的低吼。
“滚，或者死。”
这句简单粗暴的意念，是大黄自己吼出来的。
那三只土狗显然没见过这场面，被这声低吼和扑面而来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它们愣了一秒，然后齐刷刷地调头，夹着尾巴，哀嚎着冲向了巷子另一头，瞬间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根啃了一半的鸡骨头在原地。
“……”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大黄得意地摇着尾巴，似乎在邀功：“老大，搞定了！不堪一击！”
林凡却有些无奈。他想要的是一场磨合队伍的战斗，不是一场恐吓比赛。这毫无意义。
“走，下一个。”他没有理会大黄的炫耀，直接下令。
第二个目标，是学生宿舍区附近，以黑背串儿为首的五狗团伙。
这一次，林凡做了些调整。
“阿黑，你从左边墙角绕后，断他们退路。大黄，你跟我正面冲。记住，不要恋战，以冲散他们阵型为主。”林凡的指令清晰地传到两只狗的脑中。
“明白！”阿黑领命，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
“好嘞老大！”大黄兴奋地准备大干一场。
当林凡和大黄出现在地盘边缘时，那只黑背串儿立刻带着它的四个小弟冲了出来，狂吠不止。
“哪来的杂种，敢闯老子的地盘！”黑背串儿满脸暴躁的骂道。
林凡没有废话。
“上！”
他一声令下，自己率先冲了出去。大黄紧随其后，如同一辆黄色的小坦克。
战斗瞬间爆发。
然而，战况却出乎林凡的意料。
那只黑背串儿极其狡猾，它根本不与大黄正面硬碰，而是指挥着小弟们进行围攻。这些狗体型不大，但配合默契，行动敏捷。一只正面骚扰，另外几只就从侧面、后面发动攻击，专咬腿和肚子。
大黄空有一身蛮力，却被几只小狗搞得手忙脚乱，身上很快就挂了彩。它愤怒地咆哮，却连对手的毛都碰不到几根。
就在这时，阿黑从后方杀出，一口咬住了一只偷袭大黄的土狗，暂时缓解了局面。
但对方的数量优势依然明显。
林凡也被两只狗缠住，他虽然靠着经验和技巧躲过了几次攻击，但对方的打法太无赖，根本不讲武德。
这样下去不行。林凡立刻判断出局势。对方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地盘优势和数量优势让它们占尽上风。己方看似强大，但配合生疏，大黄更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撤！”林凡果断下达了撤退指令。再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听到命令，阿黑和大黄毫不恋战，立刻脱离战斗，跟着林凡向外突围。
身后的狗群不依不饶，狂吠着追了出来，一路追到了街道上。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意外发生了。
一辆电动车悄无声息地从一个拐角处滑了出来。车灯没开，速度极快。正全神贯注于后方追兵的林凡，根本没有注意到侧面的危险。
当他察觉到时，已经晚了。
那辆电动车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冲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向旁边一扑，躲开了致命的撞击，但后腿还是被车轮狠狠地碾了过去。
“咯吱”一声轻响伴随着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
“嗷！”林凡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这声惨叫和突然出现的电动车，吓退了追击的狗群。那个骑车的年轻人回头骂了一句“晦气”，便加速消失在夜色中。
“老大！”
“老大你怎么样！”
阿黑和大黄焦急地围了上来，用鼻子不停地拱着他。
林凡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左后腿传来一阵阵无力感和剧痛，让他根本无法着地。鲜血顺着毛发渗出，在地上印出一个小小的血点。
该死！
又是车！
前世被撞死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骨头碎裂的剧痛感仿佛再次笼罩全身。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愤怒。
“回……基地。”林凡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阿黑和大黄一左一右地架着他，三条狗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巷子的阴影里。
回到岗亭，林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舔舐着受伤的后腿。疼痛如潮水般一阵阵袭来，但他只是默默忍受着。
失败的耻辱感和身体的剧痛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无比的沮丧。
他太想当然了。以为有了两个手下，有24年的人类的智慧，就能轻易横扫这些“土着”。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身体深处涌现。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感，仿佛灵魂和肉体之间的最后一层隔阂，在这次剧痛的刺激下，开始加速消融。他的意识变得更加清晰，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感也前所未有的强大。受伤的后腿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暖意，疼痛似乎在缓缓减轻。
林凡愣住了。
这次受伤，竟然意外地促进了灵魂与身体的融合？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眼中的沮丧一扫而空。
一次失败，算不了什么。用一条腿的伤，换来更彻底的融合，这笔买卖，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