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故道虚影·废土重现
死寂的风，带着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辐射尘埃气息，抽打在夏衍的脸上。脚下是龟裂的、覆盖着灰白色盐碱和暗红色锈迹的大地。远处，那些曾经象征人类文明辉煌的钢铁森林，如今只剩下扭曲断裂的骨架，沉默地指向铅灰色的、永无天日的苍穹。
废土。。末日之后的景象。
夏衍站在一片巨大的城市废墟广场中央，身上那件在道阶上被撕裂的圣袍，此刻显得与这片绝望之地格格不入。他胸口的幽蓝道伤依旧狰狞，圣躯上的裂痕依旧存在，但踏入这片“故道虚影”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悲怆与愤怒，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吼——！”一声压抑了不知多少元会的痛苦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声浪滚滚，震得周围的废墟簌簌落下尘埃。淡金色的圣血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嘴角、甚至体表的裂痕中渗出，滴落在灰败的大地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瞬间被这片死寂的土地贪婪地吸收，只留下一点更深的灰暗。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夏衍无比清晰地知道这一点。这是道阶以他道果核心中关于废土宇宙最深刻的印记、最沉重的寂灭道则、以及那份对故土毁灭的滔天执念为引，在他踏足第两千五百阶的瞬间，强行具现化出来的“心魔劫”！
目的何在？摧毁他道心中关于“新生”的根基？让他彻底沉沦于故土毁灭的悲恸与复仇的怒火之中，迷失自我？还是…另有所图？
夏衍灰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环视着这片无比“真实”的废土。每一处残垣断壁，每一道辐射裂谷，空气中每一丝衰败的能量波动…都与他记忆深处那个噩梦般的家园别无二致！这份“真实”，本身就是最恐怖的武器，疯狂地撕扯着他愈合了无数元会、却从未真正消失的伤口！
“为什么…要让我…再看到这一切…”夏衍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他宁愿面对一千次、一万次大道杀劫，也不愿再重温这刻骨铭心的绝望！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嗡！
他体内那颗经历了道阶千锤百炼、核心新生之光璀璨的灰金道果，此刻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一股庞大、精纯、却又无比纯粹、带着废土宇宙寂灭本源的法则之力，不受控制地从道果中汹涌而出！
这股力量，并非来自外界道阶的灌输，而是源自他自身！源自他道果中那属于废土宇宙的、最核心的寂灭道则烙印！
这股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注入脚下这片“故道虚影”之中！
轰隆隆——！！！
整个废土虚影世界，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大地在轰鸣，天空在扭曲！那些死寂的废墟残骸，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操控，开始剧烈地震动、分解、重组！
夏衍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以他为中心，无数城市废墟的钢筋水泥、破碎的金属、风化的岩石…甚至弥漫在空气中的辐射尘埃粒子，都如同百川归海般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汇聚！
它们被那源自夏衍道果的、精纯的废土寂灭法则之力熔炼、锻造！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轮廓，正在这片废土大地的中心，拔地而起！
那轮廓…赫然是一座庞大无匹、风格冰冷狰狞、通体流淌着暗沉金属光泽的…战争堡垒！堡垒的外形充满了侵略性，布满了狰狞的炮口和能量发射器，其核心位置，一个巨大的、如同黑洞漩涡般的幽蓝标志正在缓缓凝聚成型——天蚀盟的标志！
这…这是当年入侵并最终毁灭了、将整个废土宇宙拖入寂灭深渊的天蚀盟先锋舰队旗舰——“寂灭号”行星要塞的虚影！它在夏衍道果中废土寂灭法则的滋养下，正在这片心魔幻境中…由虚化实！
“不！！！”夏衍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这简直是对他灵魂最恶毒的亵渎！用他故土的尸骸，用他道果的力量，去重塑毁灭他家园的仇敌！这是要将他的道心彻底钉死在仇恨与毁灭的十字架上，断绝他“新生”的根基！
轰！
巨大的战争堡垒彻底凝实！冰冷的金属外壳反射着铅灰色的天光，黑洞洞的炮口锁定了下方渺小的夏衍！堡垒核心的幽蓝漩涡标志猛地亮起！
嗤——！！！！
一道粗大无比、蕴含着纯粹毁灭与寂灭之力的幽蓝光柱，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从堡垒主炮中爆射而出！目标，直指夏衍！这一击的威势，赫然达到了至圣初期的巅峰！甚至引动了这片心魔幻境本身的寂灭法则共鸣，威力倍增！
攻击未至，那恐怖的毁灭意志已经如同亿万座大山，狠狠压在夏衍身上！他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本就布满裂痕的圣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幽蓝道伤更是疯狂闪烁，仿佛在呼应着那同源的毁灭力量！
这一击，不仅是要毁灭他的身体，更是要击溃他守护“新生”的道心！若他选择以纯粹的寂灭之力对抗，固然能挡下，却正中道阶下怀，证明他沉沦于毁灭之道。若他退缩或试图用新生道则硬抗，在这片被天蚀堡垒力量充斥的废土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天！蚀！盟！”夏衍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灰金色的瞳孔被滔天的怒火与刻骨的仇恨彻底染红！看着那由故土尸骸铸成的仇敌堡垒，看着那熟悉的毁灭光柱，五百年前母星在炮火中哀嚎崩解、亿万生灵瞬间化为飞灰的惨烈景象，如同最血腥的画卷，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
“杀！！！”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杀意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的理智！他体内的废土寂灭道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灰金色的道域瞬间转化为最深沉的、代表终焉的暗灰色！一柄由纯粹寂灭之力凝聚的、仿佛能斩断星河轮回的巨斧虚影，在他手中骤然成型！他要以毁灭，对抗毁灭！将这亵渎他故土的幻象，连同这片该死的心魔劫，彻底劈碎！
就在他即将挥出那毁灭一斧的刹那！
“衍哥哥！不要！！！”
一声带着无尽焦急、心痛与穿透灵魂力量的呼唤，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狠狠劈入夏衍狂暴的识海！是红璃！她的声音透过那微弱却坚韧的时空感应通道传来，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与此同时，一股清凉的、蕴含着无尽生机的推演信息流也强行涌入他混乱的意识——是云瑶！信息中清晰无比地勾勒出他挥出寂灭之斧后的景象：斧光劈碎堡垒，但废土虚影并未消失，反而吸收了他爆发的寂灭之力，变得更加凝实！无数由废土尸骸和寂灭之力凝聚的、扭曲哀嚎的“怨灵战士”从大地爬出，向他发起永无止境的复仇攻击！他的道心被仇恨彻底吞噬，新生道基崩溃，最终沉沦于此，道果被废土虚影同化吸收！
轰！
夏衍挥动寂灭巨斧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红璃那声泣血的呼唤和云瑶推演出的恐怖未来，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几近疯狂的杀意瞬间冷却！
他看着那即将吞噬自己的幽蓝毁灭光柱，看着那由故土尸骸铸成的仇敌堡垒，再看着自己手中这柄代表着纯粹毁灭的巨斧…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
“难道…只有毁灭…才是废土唯一的归宿吗？”
“难道…我守护的新生…在仇恨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吗？”
“我的故土…我的族人…就只能成为铸就毁灭的基石…永远沉沦于复仇的噩梦吗？”
不！不是这样的！
一个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在他道心最深处响起！
他想起了废土上，磐石部落篝火旁，石峰大叔递过来的那块虽然粗糙却饱含温暖的肉干。
他想起了那个倔强的小女孩红璃，在辐射风暴中紧紧抓住他衣角时，眼中对生的渴望。
他想起了在废土绝境中，那些挣扎求存的人们眼中，偶尔闪过的、对美好生活的微弱希冀。
他想起了自己离开时，石峰大叔那句沉甸甸的托付：“带她走…活下去…替我们…看看星空…”
废土，不只有毁灭！在那片死寂的灰烬之下，在那些挣扎求存的生灵心中，一直存在着…生的火种！那是比毁灭更古老、更坚韧的力量！
“寂灭…不是终点！”夏衍眼中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万劫、洞悉本源后的澄澈与悲悯！他看着那轰然而至的毁灭光柱，看着那狰狞的战争堡垒，缓缓地…松开了手中的寂灭巨斧！
巨斧虚影溃散。
他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态！不是拥抱毁灭，而是拥抱这片承载了他所有痛苦与执念的…故土虚影！
“吾道…新生！”
一声平静却蕴含着开天辟地般意志的道喝，响彻整个废土幻境！
嗡！！！
他体内，那颗沉寂了刹那的灰金道果，核心处那点经历了“万道归墟之寂”淬炼后、壮大了十倍不止的新生之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这光芒，不再是抵抗寂灭的微弱星火，而是…创世的曙光！
浓郁到化不开的、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创造伟力的灰金色光芒，如同初升的朝阳，以夏衍为中心，轰然爆发，席卷向四面八方！
那毁灭一切的幽蓝光柱，在接触到这新生之光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地湮灭、分解，化为最纯粹的能量粒子！
那由废土尸骸和寂灭法则铸成的庞大战争堡垒，被这创世之光笼罩！冰冷的金属外壳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迅速变得通红、软化、熔解！构成堡垒的废墟残骸中，属于、属于废土宇宙的原始物质属性被剥离出来，在新生之光的照耀下，褪去了辐射尘埃的污染，褪去了死寂的诅咒，重新焕发出属于岩石、属于金属、属于大地本身的…原始而纯净的光泽！
轰隆隆——！！！
巨大的堡垒在新生之光中崩塌、分解！但它崩解后形成的，不再是破败的废墟，而是一股股精纯的、蕴含着大地厚重、金属坚韧、星辰寂灭后残留造化之力的…本源物质流！
夏衍站立在创世之光的中心，如同开天的神只。他双手虚按，灰金色的新生道则化作无形的巨手，操控着这磅礴的本源物质流！
“天…当清！”
灰金色的光芒冲霄而起，驱散了厚重的辐射云层！铅灰色的天空如同被洗涤，变得澄澈湛蓝！一轮温暖（尽管是幻象）的“太阳”在新生法则的凝聚下，于东方天际冉冉升起！阳光洒满大地！
“地…当宁！”
新生道则融入脚下的大地。龟裂的沟壑在柔和的光芒中缓缓弥合，盐碱与锈迹被净化、分解，转化为肥沃的土壤。灰败死寂的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上了一层充满生机的、郁郁葱葱的绿色！山脉隆起，河流奔腾的虚影在远方显现！
“万物…当生！”
夏衍手指点向那些由堡垒分解转化而来的本源物质流。物质流在他意志的引导下，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大地上流淌、塑形！
岩石本源化作连绵起伏的山峦，其质坚韧，暗合大地之厚重。
金属本源化作奔腾不息的河流（液态金属），其性锋锐，在阳光下流淌着银色的光泽。
星辰寂灭残留的造化本源，则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新生的土壤、河流、山峦之中，滋养着这片新生的天地。
没有草木葱茏，没有鸟兽虫鱼。这片由夏衍亲手重塑的废土虚影，呈现出一种奇异而震撼的景象：坚韧的山脉，流淌的金属之河，被新生道则净化的、充满生机的大地，以及那澄澈的天空和温暖的阳光。
它不再是代表死亡与毁灭的废土！
它是一片…由纯粹的“寂灭”中孕育、以新生道则为法则、融合了废土宇宙最原始、最坚韧物质本源的…新生之土！是寂灭的终点，亦是新生的起点！它荒凉，却蕴含着无限的可能；它刚硬，却承载着生命的希望！
这片新生之土诞生的瞬间！
轰——！！！
夏衍体内那颗灰金色的道果，如同挣脱了最后一道枷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轰鸣！道果核心处的新生之光，彻底与整个道果融合！道果的形状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它不再是一颗浑圆的果实形态。它开始膨胀、延展、内部有无数的光点在新生道则的引导下，演化出山川河岳的雏形，星辰运转的轨迹！一个微缩的、却无比真实、法则自洽的…宇宙雏形，正在夏衍的道果之中孕育生成！
废土虚影，新生之土，与他体内道果的蜕变，形成了完美的共鸣！
这片由他亲手重塑的故土虚影，不再是心魔劫的囚笼，而是…他道果化界的基石！是他寂灭新生大道，由“道”走向“界”的关键一步！
与此同时，第两千五百阶道阶之上，夏衍那布满裂痕、被幽蓝道伤侵蚀的圣躯，陡然爆发出无量灰金色的创世之光！一股超越至圣中期、无限逼近至圣后期的浩瀚威压，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轰然苏醒！
道果化界，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