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们依言起身,目光灼灼地汇聚在林默身上,等待着这位新首领的指令。
林默平静地接受着这突如其来的“首领”身份,心中却如明镜一般。他清楚,这并非什么王霸之气四溢、众人纳头便拜的戏码,而是绝望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本能。
这份信任沉重而脆弱,若不能真正带领他们活下去,顷刻间便会崩塌。
“既然奉我为首领,便要守我的规矩。”林默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日起,我们便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生存的压力暂时压制了内部的纷争和私心,统一的指挥在此时显得尤为重要。林默目光扫过眼前这二十多张面孔,老弱妇孺占了近半,青壮年男子也大多面带菜色,体力不支。但既然要带领他们,就必须把每个人的力量都发挥出来。他想起了现代管理中最基本的原则——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林默提高音量,“首先,清点人数,报上姓名、年龄,以及……你们之前是做什么的?有何手艺或特长?”
流民们面面相觑,有些茫然。在这命如草芥的世道,手艺和过往身份似乎早已失去意义。但在林默坚持的目光下,人们开始陆续开口。
“俺……俺叫赵氏,是周家村的,会纺点麻线……”
“小人王五,原是佃户,除了种地,没啥手艺……”
“俺叫李石头,有点力气,以前在镇上扛过包……”
汇报声零零落落,大多都是最底层的农民或佃户,似乎并无特殊之处。林默耐心听着,心中快速分析。就在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
“俺叫铁牛!二十四!以前是打铁的!”
林默目光一凝,看向说话之人。那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青年,虽然同样面黄肌瘦,但骨架粗大,手臂肌肉轮廓依然明显,站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他眼神憨直,带着一股倔劲。
“打铁的?”林默心中一动,“你可会打造兵器农具?”
铁牛挠了挠头,有些窘迫:“俺……俺爹是镇上的铁匠,俺从小跟着拉风箱、抡大锤,普通的锄头、柴刀俺能打,但……但俺家铺子被兵匪烧了,俺爹也……”他眼神黯淡下去,没有再说。
“无妨。”林默点点头,“有力气,有基础,便是人才。”他记下了铁牛,这是一个潜在的武力担当和技术骨干。
接着,一个略显苍老但眼神还算清明的中年人开口道:“老朽姓周,名安,原是在县城一家布行做账房先生,会写算,略通文墨。”
账房先生! 林默心中再喜。在文盲率极高的古代社会,一个会写会算的知识分子极其宝贵,对于管理队伍、记录物资至关重要。而且他也姓周,让林默不由想起了那个用生命给他提供信息的老兵周大。
“周先生,很好。”林默对他点了点头,以示尊重。
汇报继续,大多平平无奇。直到一个机灵的少年声音响起:“首领!我叫狗娃!十五了!我跑得快,眼神好,以前在村里经常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对这山里的野果子、能吃的玩意认得不少!”
林默看向那个自称狗娃的少年,虽然瘦小,但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机灵劲。这正是他需要的“侦察兵”和“野外生存专家”的苗子。
清点下来,队伍共有二十三人,其中青壮男子八人(包括铁牛),妇孺老人十五人。除了铁牛(铁匠)、周安(账房)、狗娃(野外经验)这三个亮点外,还有两个妇人擅长编织,一个老木匠手艺还没丢光。
初步的人才库已经建立。林默心中有了盘算。
他让众人安静,朗声道:“如今我们面临两大难题:安全与食物。坐吃山空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必须主动出击。现在,进行分工!”
“第一,狩猎与护卫队!”林默目光扫过八名青壮,“铁牛!由你暂任队长!挑选五名体力尚可者,负责每日巡逻警戒,并尝试用我制作的竹矛狩猎小型野兽!狗娃,你加入此队,负责探路、寻找猎物踪迹和可食用植物!”
“是!首领!”铁牛听到自己被任命为队长,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激动,挺起胸膛。狗娃也兴奋地应了一声。
“第二,采集与后勤队!”林默看向妇孺和老弱,“由周安先生统筹管理!负责营地日常杂务:继续烧开水、采集我已指认的可食用野菜、处理猎物、用竹子制作更多容器工具!擅长编织的妇人,尝试用树皮、藤蔓编织绳索和简陋的筐篮!”
周安拱手领命,眼神中恢复了几分昔日账房先生的精明与条理。
“第三,营地建设与卫生!”林默强调,“所有人,必须维持营地清洁,垃圾排泄物定点深埋!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底线!”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流民们第一次有了清晰的目标和归属感,不再是漫无目的地等死。
接着,林默抛出了最重要的分配制度。
“收获的食物,统一交由周安先生登记分配!”林默的声音斩钉截铁,“原则是:按劳分配,优先保障老弱! 狩猎队、采集队出力多,可多得一份!但若有谁藏私、抢夺,一经发现,立即逐出队伍,绝不姑息!”
按劳分配激发了青壮的努力意愿,优先保障老弱则维系了队伍的基本人性与团结。这套简单却相对公平的制度,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尤其是那些原本担心自己成为累赘的老弱,更是感激涕零。
“首领英明!”周安首先赞同,他深知这套办法的高明之处。众人也纷纷附和。
新的秩序就此建立。在林默的指挥下,这个小小的流民团体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铁牛带领的狩猎队,虽然最初只有简陋的竹矛,但凭借人数优势和狗娃灵敏的追踪,竟然真的在第二天捕到了一头不小的野猪!这极大地鼓舞了士气。铁牛抡起石头猛砸野猪头骨的蛮力,也让队员们心服口服。
周安将物资管理得井井有条,每一块肉、每一根野菜都记录在案(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符号),分配时力求公平,赢得了大家的信任。
狗娃果然是个宝贝,他不仅找到了更多的可食用菌类和野果,还发现了一小片野山药,为队伍提供了宝贵的碳水化合物来源。
林默则一边指导大局,一边继续利用现代知识进行“技术革新”。他指导老木匠和铁牛,利用杠杆和滑轮原理(用藤蔓和树枝制作了最原始的滑轮组),改善了取水效率;他教妇女们如何用草木灰过滤水,进一步净化水质;他甚至尝试用黏土和篝火余烬,看能否烧制出更耐用的陶器(虽然第一次尝试失败了,但指明了方向)。
短短数日,这支原本濒临灭绝的队伍,竟然焕发出了惊人的生机。营地变得整洁有序,人人脸上虽然依旧消瘦,却不再是最初那种死灰色,眼神中也有了光亮。
而林默的威望,在这个过程中与日俱增。
他展现出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有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智慧和管理才能。
他定的规矩简单有效,他分配的食物公平合理。
他带来的“奇技淫巧”实实在在地改善了他们的生存条件。
铁牛对林默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憨直的汉子认准了林默的力量和公正,成了他最坚定的拥护者。周安则将林默视为乱世中难得的明主,尽心竭力地辅佐。狗娃更是把林默当成了偶像,整天“首领哥哥”地叫着,机灵地跑前跑后。
这一日晚饭后,林默坐在篝火旁,看着营地井然有序的景象,听着远处铁牛带着人巡逻的脚步声,以及周安低声清点物资的算计声,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在这个异世界挣扎求生。
他的身后,有了一支虽然弱小、但却初步凝聚起来的队伍。
铁牛、周安、狗娃……这些原本陌生的名字,如今成了他可以初步倚仗的班底。
“哼,小打小闹,一群凡夫俗子,能成什么气候?”血刹依旧不屑。
云鹤子却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教化引领,亦是修行。此子已初具领袖之姿。”
林默默默运转着功法,感受着体内缓缓增长的仙魔之力,也感受着肩上沉甸甸的责任。前路依然凶险,黑煞骑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但拥有了这支班底,他不再是只能被动逃窜的猎物。
他看向南方,那是青岚宗的方向,也是老周口中可能的希望之地。
“下一步,该想办法提升整体实力,并且……获取更多关于这个世界,关于修炼的信息了。”林默心中暗道。他的异世界求生之路,进入了新的阶段——从独狼求生,到带领团队生存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