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早晨，深塔实验室。
林墨站在楚云身边，看着悬浮在隔离力场中的“噬魂种”样本。淡紫色的光球缓缓旋转，表面不时有细小的触须状能量探出，触碰力场边界，然后被淡金色的能量网格弹回。
这是从黑市流出的第二批样本，比之前那个更“活跃”。
“它好像在……学习。”楚云轻声说，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敲击，调出实时监测数据，“力场的频率每次重复到第三十七次，它的试探方式就会改变。”
林墨盯着监测屏幕。楚云说得没错——噬魂种的能量波动模式，在以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速度适应着力场的频率。
“它们有智能？”他问。
“不完全是。”楚云摇头，在实验记录本上快速写着什么，“更像是……本能。一种极其高效的能量适应本能。就像水会找到裂缝渗透，火会顺着气流蔓延。”
她停下笔，转头看向林墨，眼睛里有某种复杂的神色。
“李首席上午召集了核心团队会议，”她说得很慢，像是在斟酌每个字，“讨论‘样本与宿主适配性优化’的进展。”
林墨的心微微一沉，但脸上保持着平静：“结论呢？”
“进展顺利。”楚云的视线重新回到样本上，“第七批实验体——都是自愿参与治疗魂力衰竭症的患者——移植后的魂力稳定期延长到了四十八小时。没有出现明显的排斥反应。”
“听起来是好事。”
“是的。”楚云顿了顿，“但昨天夜里，第二实验室送来了额外的监测报告。报告显示，实验体在魂力稳定期间，大脑活动模式出现了……同步化趋势。”
林墨的呼吸停了一拍。
“同步化？”
“不同实验体，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但魂力波动达到峰值时，他们的脑电波会出现高度相似的波形。”楚云的声音更低了，“就好像……他们在共享同一个梦境。”
实验室里安静了几秒。
只有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声，以及隔离力场里噬魂种规律的搏动声——砰，砰，砰，像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报告提交给李首席了吗？”林墨问。
“提交了。”楚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他的批示是：继续观察，但不作为重点。理由是‘集体潜意识共鸣现象在高度同步的魂力场中可能出现’。”
很合理的解释。
如果林墨不知道源井的存在，不知道噬魂种的真面目，他可能也会接受这个解释。
但现在，这听起来更像是在为某种更危险的现象打掩护。
“楚研究员，”林墨谨慎地选择着措辞，“你觉得……这种现象正常吗？”
楚云没有立刻回答。
她关掉了隔离力场的监控屏幕，转身走到实验室另一侧的魂导器工作台前。台子上散落着各种半成品的魂导器零件，还有几张画满设计草图的白纸。
“过来。”她说。
林墨走过去。
楚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放在工作台上。盒子没有锁，她直接打开。
里面是一枚破损的魂导核心。
核心大约有核桃大小，材质是某种淡蓝色的晶体，但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裂纹深处透着一种不祥的暗紫色。
“认识这个吗？”楚云问。
林墨凑近观察。解析视界启动，黑翼的感知扫过核心——结构极其复杂，至少有七层魂力回路嵌套，但现在所有回路都处于断裂或过载熔断的状态。
“某种……精神防护类魂导器的核心？”他猜测道。
“接近。”楚云拿起核心，举到灯光下，“这是‘意识锚定器’的核心部件。三个月前，王铎研究员申请使用的实验设备。”
林墨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借这个做什么？”
“他说要研究‘高强度魂力场对精神意识的影响规律’。”楚云放下核心，合上盒子，“申请理由充分，项目也符合他的研究方向，我就批了。”
她停顿了一下。
“借出时间是三个月零七天前。归还时间是两天后——核心已经破损成这样。归还人是王铎的研究助理，他说王研究员在实验中操作失误导致过载。”
“你相信吗？”林墨问。
楚云看着他，眼睛里有某种锐利的东西：“你觉得呢？”
两人对视了几秒。
然后楚云移开视线，从工作台下方的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夹，递给林墨。
“这是意识锚定器的设计图纸和使用说明。王铎还回来的时候，里面夹了一张纸条。”
林墨接过文件夹，翻开。
在最后一页使用说明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楚研究员，如果有一天有人向你问起这个设备，麻烦你告诉他——锚定的前提，是知道自己是谁。如果连这一点都忘了，再强的锚也没用。”
字迹是王铎的。
林墨抬起头。
楚云已经转过身，重新打开了隔离力场的监控屏幕。她的背挺得很直，但林墨能看到她握着控制面板边缘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
“王铎是个聪明人，”她背对着林墨说，声音很平静，“太聪明了，所以看得太清楚。有时候看得太清楚……不是好事。”
她转过头，半张脸隐在实验室的阴影里。
“林墨，你是聪明人吗？”
这个问题很突然。
林墨沉默了两秒，然后给出了一个诚实的答案：“我不知道。但我希望自己不是那种……聪明到会忘记锚点的聪明人。”
楚云看了他很久。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下午我要去第七实验室协调样本交接，”她说，恢复了平时的语气，“你留在这里，继续监测样本的适应速率，每半小时记录一次数据。如果力场稳定性下降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下，立刻启动备用能源。”
“明白。”
楚云收拾好个人物品，走到实验室门口。但在推开门之前，她停了下来。
没有回头，声音很轻：
“深塔的地下三层，有一个废弃的魂力反应堆维护通道。入口在c区工具间的通风管道后面。那里……理论上可以通往很多地方。”
说完，她推门离开。
实验室的门缓缓合上，发出轻微的闭合声。
林墨站在原地，消化着刚才的信息。
意识锚定器。王铎的警告。还有……那个废弃的通道。
楚云在帮他。
用她自己的方式，在规则允许的边缘，给他指出了可能的方向。
林墨走到工作台前，重新打开装意识锚定器核心的盒子。破损的核心躺在绒布上，裂纹里的暗紫色光芒时明时灭，像是在呼吸。
他伸出右手，黑翼的感知丝线探出，深入核心内部。
解析开始。
断裂的回路，熔毁的节点，过载的痕迹……还有，某种残留的能量印记。
不是魂力。
是更缥缈的东西——精神力的印记。
印记已经非常微弱，几乎快要消散，但在解析视界的放大下，林墨还是捕捉到了一点轮廓。
那是一个复杂的思维结构。
像是某种……自我认知的模型？里面有记忆片段、情感模式、逻辑链条，全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定的闭环。
但这个闭环上，有一处明显的破损。
就像被人用暴力撕开了一个口子。
林墨闭上眼睛，让感知更深入。
在破损处，他感觉到了另一种存在——冰冷，混沌，贪婪。它缠绕在破损的边缘，试图向内部渗透，但被一种坚韧的、执拗的力量阻挡着。
那是王铎最后的坚守。
“锚定的前提，是知道自己是谁……”
林墨明白了。
王铎用意识锚定器，不是为了研究魂力场——他是想用它来加固自己的精神防御，对抗某种正在侵蚀他意识的东西。
但他失败了。
锚定器过载损毁，意味着他遭遇的精神冲击超过了设备的承受极限。
而那个东西，还在继续侵蚀。
直到三个月前，彻底吞噬了他。
林墨收回感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仅仅是残留的印记，就让他感到一阵寒意。如果是直面那种冲击……
他不敢想象。
【宿主，检测到你的精神波动出现异常波动。】小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警觉，【建议立刻停止对危险精神印记的分析。】
“我知道。”林墨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这种侵蚀，可以防御吗？”
小光沉默了几秒。
【根据数据库记录，完整的精神防御需要三个要素：清晰的自我认知、稳定的情绪锚点、以及足够强大的精神力场。前两者是基础，第三者是屏障。】
【王铎拥有前两者，但他的精神力场不够强。所以当侵蚀超过某个阈值时，屏障破碎，基础再牢固也会被慢慢瓦解。】
林墨若有所思。
“那如果……有一种设备，可以临时增强精神力场呢？”
【理论上可行。但增强精神力的魂导器技术难度极高，且对使用者负担巨大。过度增强可能导致自我认知紊乱——简单说，你会分不清哪些想法是自己的，哪些是设备强加给你的。】
又一个难题。
林墨揉了揉太阳穴。
每当他以为找到一条路，就会发现路上布满了新的荆棘。
但至少，现在他知道路在哪里了。
他收起意识锚定器的核心，放回盒子，锁进工作台的抽屉。然后回到监测设备前，开始记录噬魂种样本的数据。
力场稳定性：97.3%。
样本适应速率：每小时提升0.018%。
能量波动模式变化周期：37次\/循环。
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
但林墨知道，这种正常，比任何异常都更可怕。
因为这意味着深塔里的人，正在习以为常。
下午三点，监测工作完成。
林墨整理好数据记录，准备离开实验室。但当他推开门的瞬间，差点撞上一个人。
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像是正要敲门。
男人大约四十岁，面容普通，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类型。但他的眼睛很锐利，像鹰一样，扫过林墨的脸，然后落在他胸前的身份徽章上。
“林墨助理研究员？”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是我。您是？”
“内务部，第三调查科，张诚。”男人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深塔内务部的银色徽章，上面刻着天平与剑的图案，“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关于王铎研究员。”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保持着镇定：“王铎研究员？我跟他接触不多，只是在他去世前，帮他整理过一些资料。”
“我知道。”张诚点点头，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不太方便。”
没有拒绝的余地。
林墨点点头，跟着张诚离开实验室区域，穿过几条走廊，来到深塔b区的一间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魂导灯提供照明。长桌两侧放着几把椅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张诚关上门，示意林墨坐下。
“不用紧张，只是例行询问。”他在林墨对面坐下，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夹，“王铎研究员去世前三个月，你曾三次进入他的私人实验室，协助他进行数据整理工作。对吗？”
“是的。”林墨回忆着楚云帮他做的记录，“第一次是七月十二日，第二次是八月三日，第三次是……八月二十日。”
“很准确。”张诚在文件夹上做了个标记，“在这三次接触中，王铎研究员有没有向你透露过什么……不寻常的信息？比如他对某些研究项目的疑虑，或者对某些人的看法？”
来了。
试探。
林墨垂下视线，做出思考的样子：“不寻常的信息……我想想。王研究员是个很专注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讨论数据和分析方法。不过……”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张诚抬起头：“不过？”
“不过第三次去的时候，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林墨说，选择着真实的细节，“眼睛里有血丝，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我问他是不是没休息好，他笑着说‘最近梦有点多’。”
“梦？”张诚的笔尖停在纸上。
“嗯。他说总是梦见自己在爬一座很高的塔，但塔是倒过来的，塔尖在地底。他越爬越深，周围的墙壁上刻满了眼睛，都在看着他。”
林墨说的是实话。
那确实是王铎说过的话，记录在笔记的某一页边缘，像是随手写下的呓语。
张诚沉默了。
他盯着林墨看了几秒，然后缓缓合上文件夹。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林墨摇头，“那天他提前结束了工作，说要去医疗部拿点安神的药剂。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会儿。
魂导灯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然后，张诚站了起来。
“感谢你的配合，林助理研究员。”他伸出手，“如果想起其他细节，随时可以联系内务部。”
林墨和他握了握手。对方的手掌干燥而有力，握得很紧，像是在测试什么。
“我会的。”
张诚点点头，收起文件夹，离开了会议室。
门关上后，林墨在椅子上坐了几分钟。
他在脑海中回放刚才的对话——每一个问题，每一个反应，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张诚在调查王铎的死因，这是肯定的。
但他到底在查什么？是深塔官方的调查，还是李长安授意的？或者……他根本就是守护者协会的人，在确认林墨是否可信？
信息太少，无法判断。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已经被注意到了。
从今天起，他必须更加小心。
林墨走出会议室，沿着走廊返回实验室区域。经过c区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工具间就在前面二十米处。
通风管道后面……
他看了看四周。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大部分研究员都在实验室里工作，走廊上几乎没人。
心跳加快了。
这是个机会。
楚云告诉了他这个信息，不可能是无意之举。她是在暗示他，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但风险也很大。如果被人发现他在探索废弃区域……
林墨咬了咬牙。
他转身走向工具间。
门没锁，推门进去。里面堆满了各种清洁工具和维修设备，空气里有淡淡的灰尘味。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通风管道在房间最里面的墙角，被几个闲置的储物架半挡着。
林墨走过去，挪开储物架。通风管道的格栅用四个螺丝固定，螺丝已经生锈，但拧动起来并不困难。
他花了五分钟卸下格栅。
管道后面是一片黑暗，但解析视界能感知到，里面是一个向下的竖井，井壁上有锈蚀的金属爬梯。
没有监控设备。
至少可视范围内没有。
林墨深吸一口气，钻进了管道。
爬梯很窄，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他小心地向下攀爬，尽量不发出声音。
向下大约十米后，竖井底部出现了横向的通道。通道很矮，需要弯腰才能通过，地面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但灰尘上，有脚印。
很新鲜的脚印，最多不超过两天。
不止一个人。
林墨蹲下，仔细观察脚印的方向——有人从这里走过，往返各一次。脚印的尺寸显示，应该是两个成年男性。
他们去了哪里？又从哪里回来？
他站起身，沿着脚印前进的方向，继续深入通道。
通道蜿蜒曲折，像是沿着某个旧管线的走向修建的。周围越来越暗，但解析视界提供了足够的环境感知。
大约走了五分钟，前方出现了光亮。
不是魂导灯的光，而是某种……淡蓝色的冷光。
林墨放慢脚步，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靠近光源处。
通道在这里扩大，变成了一个大约十平米见方的小空间。空间中央，是一个废弃的魂力反应堆——或者说，反应堆的残骸。
巨大的金属外壳已经锈蚀剥落，露出内部复杂的管道和回路。反应堆的核心部分被拆除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基座。
但真正吸引林墨注意的，是墙壁。
空间的四面墙壁上，刻满了东西。
不是魂导纹路。
是字。
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用各种工具刻上去的字。有些已经模糊不清，有些还很清晰。
林墨走近，借着反应堆基座上散发的微弱蓝光，阅读那些文字。
“封印在减弱，我能感觉到。”
“第七实验室的样本活性又提升了，这不是好兆头。”
“李首席今天提到了‘共生阶段’，他说那是进化的必然。”
“他们以为自己在控制它，其实是它在控制他们。”
“梦越来越清晰了，我看见了井，看见了光网，看见了那些影子……”
“我不能再下去了，再下去我会回不来。”
“但总得有人记住真相。”
“如果看到这些字的人是我自己——王铎，快跑，离开深塔，越远越好。”
“如果是别人……抱歉把你卷进来。但如果你还在追查，去地下三层东侧的备用能源室。那里的地板下面，有我留给你的东西。”
“钥匙是‘黄昏的第三个愿望’。”
“祝你好运。”
字迹到这里结束。
最后几行刻得很深，很用力，笔画边缘甚至能看到金属工具磨损的痕迹。
林墨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他能想象那个画面——王铎一个人躲在这个废弃的空间里，用颤抖的手，在墙上刻下这些警告。外面是深塔的日常运转，是李长安稳步推进的计划，是无数人以为的光明未来。
而在这里，只有一个逐渐被恐惧和真相吞噬的人，试图留下一点痕迹。
一点可能永远不会被人看到的痕迹。
林墨伸出手，指尖拂过那些刻痕。
冰凉，粗糙，但有一种沉重的情感，透过指尖传来。
“我会去的。”他轻声说，像是在对墙上的字迹承诺，“我会找到你留下的东西。”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空间，记住了每一处细节，然后转身，沿着来路返回。
攀爬竖井，钻出通风管道，重新装好格栅，挪回储物架。
工具间里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林墨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单纯为了求知而进入深塔的年轻研究员。
现在，他接过了一根沉重的接力棒。
一根浸满了鲜血、恐惧、但还有一丝微弱希望的火把。
走出工具间时，走廊上依然空无一人。
远处的实验室里传来仪器运转的声音，某个研究员在大声讨论数据，一切如常。
世界还在正常运转。
但林墨知道，在那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已经开始汹涌。
他走回自己的实验室，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宿主，你还好吗？】小光的声音里带着担心。
“还好。”林墨说，闭上眼睛，“只是……有点重。”
【什么重？】
“责任。”
他睁开眼睛，走到工作台前，拿出纸笔。
开始写。
不是实验记录，也不是数据分析。
是一封信。
一封可能永远不会寄出的信。
“致未来的自己：”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条路很危险，可能会死，可能会变成怪物，可能会失去所有珍视的东西。”
“但我还是决定走下去。”
“因为有人在我之前走过了，然后倒下了。”
“因为有人在我之后可能会走，而我希望他们能走得比我轻松一点。”
“还因为……”
他停下笔，看向窗外。
深塔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一个巨大的墓碑。
但墓碑之下，还有人在挣扎，在呼吸，在试图点燃一点光。
“还因为，我不想再看到另一个世界，在沉默中死去。”
“这一次，我想让它活下来。”
“哪怕代价是我自己。”
他写完最后一句，把信折好，放进抽屉的最深处。
然后，他点亮魂导灯，打开一本新的笔记本。
第一页，标题：
“地下三层东侧备用能源室——探索计划。”
夜，又一次降临。
深塔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一只逐渐睁开的眼睛。
而在塔下的深处，在那些无人知晓的黑暗角落里，有些东西，正在缓慢地苏醒。
它们等待着。
等待着下一个推开那扇门的人。
等待着下一个……
愿意接过火把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