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科莫多岛西部沙滩还笼罩在淡薄雾中,潮水退去后的沙地平整如镜。
一位年轻雄壮的魂警战士在此修行,赤腿站在海浪边缘,步履矫健,呼吸节奏与涌浪同步,坚韧肌肉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动作如海浪般流畅。
呼——
男人抬起双臂,指尖划过晨雾,带起一缕金色的波纹能量。这是蓝悦欣特训时教他的起手式——【朝阳初现】。
哈——
呼气时想起那位骁龙组最强的波纹战士曾一记波纹疾走踏碎三层防弹玻璃,却叼根阿尔卑斯棒棒糖说:波纹不是纯力量,是呼吸与自然的共鸣。
此刻周灸总算明白这话的含义:波纹在血管里流淌的感觉,确实像陈年烈酒般醇厚灼热。
碾沙——模仿树根扎入大地的力道,波纹从脚底涌泉穴螺旋上升;
吸气,右掌划出弧线,指尖凝聚的金色波纹在晨雾中拉出细密光痕;
屏息,左腿横扫,沙粒被气劲掀起,在离地十公分处悬停成一道金色半圆;
吐纳,双掌合十,周身波纹如涟漪扩散,脚下湿润的沙地竟浮现出蛛网状的干燥纹路,金色波纹在十指间织成细密电网,又悄然消散。
还是差了不少。 周灸皱眉看向左手掌心残存的波纹,将右拳缓慢推出。
看似绵软的动作却在最后半寸骤然加速,正巧一阵大海浪袭来,以海水传导波纹的拳风将十米外一棵椰子树震得沙沙作响。几只早起的白鹭惊飞而起,翅膀拍打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收势抹汗时,发现民宿老板的儿子——个八岁的印尼小男孩正躲在棕榈树后偷看,黑眼睛里满是崇拜。
想学? 周灸低头看着男孩,眼神中透露着内敛的友善。
棕皮肤男孩怯生生地点头。
先扎马步。 周灸随手捡起两根树枝,一根扔给男孩,一根插在自己脚边,太阳升到这根树枝影子消失前,不许动。
男孩苦着脸照做,而周灸已转身走向海边,继续波纹晨练。
同一时刻,岛西侧的榕树林…
等等我!小鬼! 周汐追着两个金发小毛孩钻过垂落的榕树气根。
那对兄妹刚才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罕见的蓝色科莫多蜥蜴照片,声称知道在哪里能找到。
tepat di belakang lubang itu!(蜥蜴就在这里) 两位小孩中的哥哥指着前方一个被落叶掩盖的土坑大喊。
结果周汐冲得太急,不小心一脚踏空了——
哇啊!
整个人栽进坑里,卫衣帽子都翻了过来。头顶传来小孩得逞的嬉笑:Stupid Asians! this lizard doesnt exist.(笨蛋亚洲人!这种蜥蜴根本不存在)
周汐跪坐在坑底,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当她再抬头时,『虚度光阴』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那两个孩子身后。
你们知道吗? 周汐慢悠悠地爬出坑,掸着袖子上的枯叶,我就是站在原地不动也能让你们吃些苦头。
小兄妹俩的笑声戛然而止,赶忙捂住后脑勺,都被无形的手弹了脑瓜崩,嗷嗷直叫,等周汐整理好衣服转身时,两个孩子已经哭着跑远了。
『虚度光阴』消散在晨光中,周汐哼着歌往民宿走,而四十米外的观景台上,一个橙发男子放下了望远镜。
穿着皱巴巴的米黄格子衬衫,脖颈处露出青黑荆棘纹身。手里的照片被海风吹得哗哗作响
——画面里呈现午后的图书馆内,光线柔和。
一位有着蓝黑头发的少女身着白衬衫与黑短裙,领口处系着精致深蓝色蝴蝶结,赤裸的双足随意地交叠着,慵懒坐在窗边书架上看书,周身散发着随性与自在,捧着本《时间简史》,眼神专注,窗外阳光透过玻璃,在发丝与书页上洒下斑驳光影,勾勒出她恬静轮廓。
男子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又望向周汐远去的背影,心想:“她要是也有空离开教会到这来该多好啊”,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叹了口气…
嘿!你…在观察她?
橙发男子猛地抬头,看到个脖子上挂着便携式光谱仪的中年男人近在咫尺,于是他慌乱地把照片塞进胸部口袋,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Guten morgen!(早上好)
杰瑞德不知何时出现在棕榈树下,手里还拿着两杯新鲜椰汁。
用德语和橙发男子快速交谈了几句,对方明显松了口气,指着照片比划起来。
Ich hei?e Lucas heinrich(我叫卢卡斯·海因里希). 德国人站起身,浓浓的巴伐利亚口音,牛仔裤膝盖处还沾着沙粒,
慕尼黑工大辍学生,现在...算是自由摄影师。 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口袋,那里露出一角照片边缘,此时他发觉自己居然说出了中文,不可思议,
其实这是杰瑞德替身『老人与海』发动的另一效果,当进入『老人与海』的射程距离后,可以短暂将自己各种精通语言的记忆植入别人脑内,以保证实时翻译,杰瑞德是想让旁边的第三人也能听到,刚刚觉得德国男子有些可疑。
晨光透过棕榈叶的间隙,在沙滩上投下细碎光斑。
欧阳渔歌掸了掸卡其色亚麻衬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袖口还沾着昨晚分析火山岩样本时蹭上的氧化铁痕迹。
杰瑞德则截然不同,他穿着熨烫平整的浅蓝牛津纺衬衫,袖口挽起两折,露出精钢腕表。
名牌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镜链随着他翻动笔记本的动作轻轻摇晃,活像某所常春藤大学的年轻教授。
欧阳渔歌低头回想刚刚这德国男子似乎在观察周汐,以及看着一张照片,不由得嘀咕:这女孩...
您认识? 杰瑞德好奇地转头。
教授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谱仪边缘:可能在哪篇新闻报道里见过...不确定…是不是…
随即视线落在卢卡斯胸前的口袋上:有趣的拍摄角度,那张照片。
卢卡斯的手指猛地收紧,塑料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只是...个,聪明但是不太会照顾自己的小姑娘…
她还看了什么书?
《量子退相干与宏观叠加态的崩溃》,很厚的一本,但她翻得很快,像是……
像是早就记住了内容? 欧阳渔歌接话。
卢卡斯一怔,点了点头。
杰瑞德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两人的对话,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然后呢?你们还发生了什么?
有一次下雨,她全身湿透了。 他声音低了几分,我带她回房间换衣服……问她为什么不马上躲雨…
她是你朋友吗?
卢卡斯耳根涨红,他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她叫莉娜,去年在慕尼黑工大失踪的交换生...话到一半又紧急改口,不,是...安娜。
脚踝的银链很特别。 欧阳渔歌状似随意地提起。
卢卡斯像被烫到般猛地抬头,回忆不受控制地涌上来——雨水顺着迪希可的发梢滴落,足踝银链在少女苍白皮肤上泛着冷光,他的指尖曾无意擦过那里,触感...
只是...普通饰品。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是研究人员?
杰瑞德轻笑一声:让我们坦诚点,卢卡斯先,。您胸前的照片里,那位看《量子退相干》的姑娘——
故意停顿,她真的叫安娜吗? 卢卡斯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胸前口袋,又强行收回。记忆中雨声在耳畔响起—— 迪希可。 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地。
卢卡斯咽了咽口水:你们...认识她?
或许。 欧阳渔歌调整着光谱仪,她是否...对某些特殊金属表现出异常兴趣?
德国男子表情凝固,回忆如闪电劈开迷雾——迪希可蜷缩在沙发里,湿发垂落,指尖划过书页上某个方程式时,曾低声呢喃过伊卢利萨特的样本纯度不足...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来这里只是散心… 德国男子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杰瑞德抱臂:听着,朋友。我能提取真实经历的记忆——包括您刚才回忆的,给她擦护手霜的细节。 露出一个介于同情和揶揄之间的笑容:柑橘味,对吧?
我不是你们的调查对象!
海风变得粘稠,卢卡斯的手指在衣领边缘捏出折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抱歉… 杰瑞德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瞳孔收缩的频率开始紊乱——这是『老人与海』无法读取记忆时的典型征兆。
看来我们的问题让您不适了。 杰瑞德后退半步,阳光在金丝眼镜上折射出温和的弧光,请原谅职业病,我总把每个人都当成待解读的文献。
然后故作轻松地举起椰汁,敬科莫多龙的早餐?
德国男子的下颌线条终于松动,匆忙将照片塞回口袋,喉结滚动:我该回酒店了...导游说九点集合,预订了上午的巨蜥观光团。 塑料杯在手里扭曲变形,椰汁溅在沙地上,像串仓促的省略号。
巧了,我们也是。 杰瑞德自然地接话,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或许待会儿还能碰上?
渔歌颔首,看着橙发男人近乎逃跑的背影,小声开口:银色脚链在毛利文化里象征未完成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