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风尘仆仆的沙漠靴在嘉定老城区的屋瓦上踏出清脆碎裂,靴底在湿滑瓦片上几乎没有停留,
已追那架该死的飞玩意八分十三秒,精确到秒是职业习惯。
那架该死的无人机就在前方三十米处,黑灰六旋翼机身在弄堂狭窄的天空中灵活穿梭。
一急转,机体下方安装的加特林机枪管开始旋转!
快趴下! 周灸仍然在追逐,对着下方街道上正在设置路障的巡警吼道,同时纵身跃向右侧的空调外机,
子弹在水泥墙面爆开一连串碗口大的坑洞,碎石和粉尘像烟花般炸开,周灸在落地之瞬蹬腿前冲,以下坠的势头扑向相邻建筑的防火梯,借着反作用力再次腾空。
被巡警用手枪吸引开注意力的无人机似乎没预料到这次移动,避开几发手枪子弹后,匆忙拉升高度时撞上了根晾衣绳,『血影之珀』杀至半丈之距。
抓到你了!
剑刃划出银弧,斩向无人机的左后旋翼,未命中,
无人机核心部位爆发出刺眼蓝光,无形波动以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周灸手腕战术终端立刻发出刺耳的静电噪音,GpS定位变成了雪花点。
无人机趁机拉开距离,
电磁脉冲? 周灸按动耳麦:指挥中心,目标释放Emp干扰,请求——算求,还是得靠自己。
回应只有电流杂音,在下方街道,原本正在用对讲机联络的巡警们也焦躁地拍打通讯设备。
无人机没有趁机攻击,反而调转方向朝西飞去,速度明显放慢,像是在等追逐者跟上。
这个反常举动让周灸有两分恼火,刚刚七次接近中,这架无人机总是采取最有效的杀伤策略,现在却像个钓饵。
这个距离对它本该安全,但『血影之珀』蹬碎水泥护栏,周灸张开双手控制力度,全身在反冲力中直射天际。
没能斩到目标,但大广告牌倒塌的连锁反应像多米诺骨牌,
最后一块是挂在电线上的巨型促销气球「618购物节」,断线飘出去,正好挡住无人机去路。
三十米。
二十米。
『血影之珀』抓住下坠途中飘过的商场庆典横幅,尼龙布匹承受不住重量,撕裂了,带来关键的滞空时间。
无人机即将离开十米死亡半径,周灸蜷身荡向建筑外墙,靴底在玻璃幕墙踏出环状裂纹。
反弹的动能让早就计算好下落轨迹的周灸反向冲刺。
于是『血影之珀』双剑交叉成剪,从右侧将无人机右翼齐根斩断,冒电火花的机体打着旋撞进露天咖啡馆,周灸紧跟着撞碎遮阳棚落地,滚翻卸力。
现在就能跟队友们联系了。
但无人机没再起飞,它歪斜地卡在桌椅残骸里,周灸警用终端恢复信号,十几条定位请求蜂拥而入。
南太平洋某处邮轮·玻璃幕墙办公室…
一双戴着电子镣铐的柔细赤足踩过投影在铀面砖的卫星云图。
办公桌上静置半杯冷掉的Kawakawa茶,以及一本被翻烂的《量子纠缠与生物电信号》,扉页上有铅笔写的名字:tiheke(迪希可)
Kua hinga te manu。
(鸟已坠落)
暗下去的电子屏幕倒映出张少女俏脸,向后靠进真皮椅背,没怒,没恼,因自己操纵的无人机损毁并不在计划外,纤细手指在机械键盘轻巧敲下。
「引离完成,目标可投放」
消息发送出去了,随后切出界面,是上海嘉定区的三维建模,四红点在不同区域闪烁。
「1号单元:虹桥枢纽冷链货车,温度维持在12c。
2号单元:安亭镇污水处理厂b3管道。
3号单元:沪宁高速抛锚油罐车残油舱。
4号单元:外冈粮库受潮玉米堆。」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这张稚气未脱却看不出任何情感的小脸上,左眼是钴蓝,右眼却是近乎透明灰黑,虹膜边缘像光学传感器的镀膜,从发根到发梢呈现出渐变深蓝,被数据流浸染过般,打着蓝领带,穿剪裁利落的白高领衫,手腕戴枚极薄生物识别环,偶尔闪绿光。
大洋彼岸,嘉定区的街道仍空旷,封锁线外,警笛声此起彼伏,但封锁线内——却安静得诡异。
第一处投放点:虹桥枢纽冷链货车:
车厢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邪教徒们穿上物流公司制服,面无表情地推货架,其中一个“货物”被刻意遗漏在车厢角落,是滩蠕动的胶质物。
警察走近检查,邪教徒微笑着递上伪造的检疫单,而那团胶质物悄无声息滑落,渗入排水沟,消失无踪。
第二处投放点:安亭镇污水处理厂:
下水道检修口被撬开,俩邪教徒戴着防毒面具,将一桶“工业清洁剂”倒入管道。不寻常粘稠的液体在接触污水时伸展,沿水流疾驰而去。
第三处投放点:沪宁高速抛锚油罐车:
“故障”油罐车阀门被悄悄拧松,柴油泄漏,但流出的不仅是燃料——还有某种黏稠的、带着荧光的半液体。
在警察赶来前钻进路边的排水口。
第四处投放点:外冈粮库
受潮的玉米堆里,一颗颗玉米融化,汇聚成一滩半透明红胶体。
仓库管理员疑惑地走近时,藏在暗处的邪教徒驱赶它顺地缝渗入地下,只留下发霉谷物作为障眼法。
四团胶质怪物在嘉定区的地下管网中疾驰,彼此之间存在共鸣,因本是一体,移动轨迹并非随机——是互相吸引。
第一分钟:冷链车厢里被投放的最大那团,于排水管道中吞噬了几只老鼠。
第二分钟:污水处理厂那部分,溶解流浪猫尸体,密密麻麻的黄光蠢蠢欲动。
第三分钟:油罐车泄漏的那一大团,吞没了路边的垃圾堆,废铁、纸皮、塑料、腐肉…全部被消化,成为它的组成部分。
第四分钟:从粮库出发的那部分,个子比较小,在下水道与另外三团相遇,相互交缠融合了。
某条街道的中央,沥青隆起,随后巨大的、蓝白外壳的胶状生物破开岩石与路面,拔地而起。
在获得不少养料之后,体型逐步膨胀至三十米高,表面覆盖蓝白甲壳,内部是半透明的猩红胶体,深黄复眼在其体表睁开,毫无规律地转动。
任何被它“注视”的风吹草动,树木、路灯、建筑碎片——都会在须臾间被触须捕获,拉向体内溶解、吞噬。
警方直升机在远处盘旋,无闲人敢靠近,除了一位气场绝不简单的白袍饰金男人在闲逛,三名警察注意到了这主儿。
先生,这里很危险,请立刻撤离。
领队警员上前,手按在枪套上,语气尽量平稳。可是,令他们潜意识里最惧的死法,毫无征兆具现化。
“砰!”一袭死神黑影掠过。
领队警员头颅炸开,脑浆和碎骨溅射,第二人胸腔凹陷,肋骨刺穿制服,鲜血喷涌而出,
另一人则跪倒在地,双手掐自个脖子,眼球凸出,皮肤干瘪下去,仅过不到五秒,三名按照职责行事的年轻生命已成皱缩干尸,倒在战友和自我的血泊里。
而这白袍者只是轻笑一声,跨过尸体,走向不远处停着的警用直升机…
飞行员坐在驾驶舱里,浑身发抖,潜意识令他不想让这个怪物上来,可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把握、老者优雅地登机,坐下,交叠双腿,像位准备享受下午茶的绅士。
邪教徒们站在远处楼顶呼唤被内鬼接应的巴车,低声念诵某种祷词。
“声名狼藉先生”刚成长到前所未有的规格,而它还能继续进食与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