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未褪尽,晨雾在林间游荡,像一群不肯散去的幽灵。萧逸站在山道拐角,望着前方那条熟悉的小路——再往前走半里,就是小镇的入口。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在渗血的伤口,草茎在他唇间轻轻晃动:“咱们现在是瘸着进镇,还是断气儿进镇?”
“你要是断气了,我可不负责抬你。”霜月冷冷地说,顺手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不过你要是能自己走,我会考虑少踹你两脚。”
“这话说得真暖心。”萧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等我好了请你喝酒。”
“你喝完酒还吐。”灵悦从后面探出头来,一边翻她那个破旧小本子一边嘀咕,“上次你说要请我吃糖葫芦,结果只买了根竹签回来。”
“那是被玄风老前辈拿去当柴火烧了。”萧逸辩解。
“那你该找他要钱。”灵悦哼了一声,“不是拿我当冤大头。”
玄风走在最后,手里依旧攥着那块布巾,脸色阴沉如水。没人说话,连脚步声都显得格外沉重。
他们终于踏上通往小镇的最后一段石板路,空气中飘来熟悉的炊烟味道,还有鸡鸣狗吠混杂着孩童的嬉闹声。
“回来了……”萧逸喃喃自语。
“别高兴得太早。”霜月目光扫过四周,“敌人没追上来,但他们也不是善男信女。”
“我知道。”萧逸咬住草茎,眼神一凝,“他们在等什么。”
他们走进镇口时,几个正在挑水的妇人看见他们满身伤痕的模样,吓得差点摔了水桶。
“哎哟天呐!萧公子你们这是怎么啦?”一个中年妇人连忙跑过来扶住灵悦。
“没事没事!”灵悦摆摆手,“就是路上遇到几只野猪,我们打了个平手。”
“野猪还会使刀?”旁边一个小孩瞪大眼睛问。
“呃……会用菜刀的那种。”灵悦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众人松了口气,继续各自忙碌去了。小镇一如往常,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萧逸靠在墙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嘴角微微扬起:“看来他们真的没事。”
“是啊。”灵悦点点头,忽然皱眉,“可那些黑袍人呢?他们明明追到这儿,为什么突然撤了?”
“他们在完成任务。”霜月低声说,“不是杀我们,而是别的事。”
“什么事?”萧逸问。
霜月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远处的街道尽头,那里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枝干上缠着几张泛黄的符纸,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去看看。”萧逸撑着墙站起来。
三人走到槐树下,灵悦踮起脚尖摘下一张符纸,背面赫然写着四个字:九龙之血。
“和我笔记里的一模一样。”她轻声说。
“什么意思?”萧逸凑过去看。
“还不知道。”灵悦翻开本子,对照上面的符文,“但我觉得……这些符纸可能是某种封印术的一部分。”
“你是说,他们在封印什么东西?”霜月皱眉。
“也许是……人。”灵悦的声音低了下来,“或者……某个存在。”
“那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留下这些东西?”萧逸若有所思。
“也许是为了告诉我们什么。”灵悦抬头看向两人,“又或者是……警告。”
“警告谁?”霜月问。
灵悦沉默了几秒,缓缓合上笔记本:“我不知道。”
玄风一直站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却始终没有插话。他伸手摸了摸槐树粗糙的树皮,指尖划过一道浅浅的刻痕,眼神复杂。
“师父?”萧逸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玄风收回手,淡淡地说,“走吧,先回老木匠家休息。”
镇中心的老木匠屋前,一切如常。门前的竹椅上还放着一把未完工的小木剑,是萧逸小时候做的第一件作品。
灵悦蹲在地上,仔细检查门槛上的灰尘,果然发现一点异常:“这里……确实没人进来过。”
“他们没进镇。”玄风低声说,“也许,他们根本不能进镇。”
“为什么?”萧逸问。
“因为这里有某种力量保护着。”玄风望向那棵老槐树,“而这种力量,可能正是他们想封印的东西。”
“所以他们是来加固封印的?”灵悦恍然,“而不是来袭击我们的?”
“有可能。”玄风点头,“但也说明一件事——封印正在松动。”
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
萧逸低头看着自己的佩剑,剑刃上还残留着敌人的黑色血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伸手抹去血迹,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我感觉到了。”他喃喃道,“它在呼唤我。”
“什么?”灵悦惊讶地看着他。
“那个声音。”萧逸抬起头,眼神坚定,“它说‘他们不是敌人,是枷锁’。”
“枷锁?”霜月眉头紧蹙,“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萧逸咬住草茎,“但我有种预感,这场战斗,远没结束。”
灵悦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符纸,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句“九龙之血”。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切,与她的身世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她抬头望向远方,晨曦洒落在屋顶瓦片上,反射出金光。
小镇依旧宁静祥和,仿佛从未被黑暗侵扰。
但她知道,真正的风暴,已经悄然逼近。
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回头一看,是一张符纸从她手中滑落,轻轻飘落在地上。
风起,尘扬。
符纸上的“九龙之血”四字,在阳光下泛起一抹淡淡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