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城东侧秘密码头,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腥与昨夜硝烟未散的焦糊气。两艘经过紧急改装、线条流畅的黑色高速潜航器如同蛰伏的金属鲨鱼,半浸在浑浊的海水中。引擎保持着最低功率运转,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蜂鸣。
张妍站在码头边缘,灰蓝色的作战服紧贴身体,勾勒出精悍的线条。她脸上涂抹着防腐蚀油彩,左眼的疤痕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格外冷峻。身后是精心挑选的七人小队,包括刚刚恢复部分行动能力的李炎和赵铭,以及一名精通深海医学与能量生物学的女性研究员吴岚,两名经验丰富的潜航器驾驶员,还有两名沉默寡言、专精水下爆破与重火力支援的特种战士“铁砧”和“雷管”。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疲惫,但眼神锐利如刀。十二个时辰,是撒旦施舍的倒计时,也是他们寻找逆转可能的最后窗口。
“任务简报已经下发。”张妍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目标一:定位并接触许扬,确认其状态,获取其新能力‘饱和领域’的详细数据。目标二:搜索林夕,位置锁定在‘深渊之眼’平台核心区,她最后传回的信号极其微弱且混乱。目标三:采集平台锚点被毁后的能量残骸与环境数据。”
她目光扫过众人:“我们不知道深海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那两位是死是活。但他们是目前唯一可能对抗撒旦的‘变数’。找到他们,带他们回来,或者…带回足够的数据和希望。都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低喝。
“登船。保持最高级别静默潜行。出发。”
两艘潜航器如同游鱼般滑入深水,尾流在海面留下短暂的漩涡,随即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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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航行是枯燥而压抑的。舷窗外是永恒的黑暗,只有潜航器自身的探照灯光束切开一小片有限的视野,照亮偶尔飘过的浮游生物和废墟残骸。越接近“深渊之眼”平台曾经的坐标,海水中的能量乱流就越明显,仪器屏幕上不断跳动着异常读数。
“辐射污染指数超标警告…惰性能量残余浓度升高…检测到微弱的规则扰动残留…”吴岚盯着面前的数据板,眉头紧锁,“前方水域环境极度复杂,潜航器外壳可能受到持续侵蚀。”
“还能撑多久?”张妍问驾驶员。
“全速状态下,外壳抗侵蚀涂层预计能维持四小时。保守起见,我们最多有三小时的有效作业时间。”驾驶员声音紧绷。
“加速。直抵平台外围。”张妍下令。
潜航器微微震动,速度提升。大约一小时后,那片被暗蓝色雾气笼罩的残破平台轮廓,在探照灯光中逐渐显现。
与之前来时不同,此刻的平台仿佛失去了“活性”。那些曾经蠕动、搏动的肉质组织大多已经枯萎、硬化,变成暗蓝色的、如同珊瑚礁般的死寂结构。暗蓝色的雾气也变得稀薄、滞缓,不再有那种令人心智冻结的侵蚀感,反而弥漫着一种更深沉的、万物倦怠的“惰性”。
最引人注目的是平台侧方,那片被彻底撕裂、暴露出内部错综复杂管道的巨大裂口——那是怠惰魔神贝利尔部分本体曾经试图侵入的痕迹。裂口边缘残留着幽蓝色的冰晶,以及…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仿佛将空间本身“斩”开过的、平滑到异常的断口痕迹。
“是林夕的刀。”张妍看着那道痕迹,纯黑色的眼眸微缩。她能感受到其中残留的一丝“断”之刀意,虽然微弱,却纯粹到令人心悸。同时,她也感觉到那刀意深处,纠缠着一股阴寒、惰性、如同附骨之疽的诅咒气息。
“她没有离开平台核心区。”张妍判断,“至少,没有离开太远。而且状态…非常糟糕。”
“检测到微弱的生命信号!”吴岚突然低呼,调整着生命探测仪的频率,“在平台深处…信号极不稳定,时断时续,几乎与环境惰性能量背景融为一体…还有另一股更强的、但性质极其怪异的能量源信号,位于平台东北方向约五公里处的海沟边缘区域…等等,那是什么?!”
屏幕上,代表许扬“饱和领域”的能量读数以一种怪异的波形跳动着,强度忽高忽低,性质无法归类,就像一团在不断自我冲突、自我调和的不稳定混沌。
“那个方向…”张妍看向海图,“偏离平台主体,深入海沟边缘…是静默研究所的方向。他怎么会到那里去?”
“不知道,但信号确认属于许扬,生命体征…难以定义,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吴岚的声音带着困惑与震惊,“他周围有一个半径约百米的…‘场’。就是这个场,干扰了几乎所有的常规探测,并对周围环境产生了强烈的惰性化影响。我们派出的微型探测器在接近场边缘三公里处就全部失联了,最后传回的画面显示,探测器本身仿佛…‘厌倦’了工作,所有系统以超常速度进入休眠甚至自毁状态。”
张妍深吸一口气。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更诡异。两个目标,一个在已失去活性但可能残留危险的平台核心区深处,生命垂危;另一个在未知的海沟边缘,变成了某种无法理解的“场”态存在。
“分头行动。”张妍迅速做出决断,“李炎,赵铭,吴岚,还有‘铁砧’,跟我进入平台核心区寻找林夕。‘雷管’和驾驶员留守潜航器,保持通讯,并尝试向许扬所在‘场’的边缘发射信标和低功率探测波,尝试建立最低限度的联系,但绝对不要靠近!如果情况有变,或我们超过预定时间未归,你们立刻撤离,将数据带回希望之城。”
“队长,这太危险了!”李炎急道,“平台内部情况未知,林夕状态不明,我们…”
“正因为危险,才需要我们去。”张妍打断他,眼神不容置疑,“许扬那边的情况,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处理。那个‘场’…给我的感觉,比平台更危险。先找到还能沟通的林夕,或许她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甚至…有办法处理许扬那边的状况。”
命令不容更改。张妍小队四人换上加强型深海作业服,携带必要的武器、医疗设备和样本采集工具,从潜航器腹部的一个小型出口,游入了冰冷、黑暗、弥漫着惰性雾气的平台废墟。
平台内部,死寂得可怕。曾经遍布的肉质管道和卵囊残骸如同风干的史前遗迹,踩上去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深寒怠惰领域已经消散大半,但残留的惰性能量依然让行动变得迟缓,思维仿佛蒙上一层薄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甜和腐败气息。
他们沿着之前战斗的痕迹,艰难地向泵站核心区推进。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完全僵化、如同石雕般的深海怪物残骸,它们保持着生前的最后一刻姿态,却彻底失去了所有生命活性,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存在”的意义。
“这些…都是被‘场’影响的结果?”吴岚采集着一小块怪物残骸样本,低声问道。
“不确定,可能是林夕最后那一刀,也可能是许扬的‘场’扩散时的影响。”张妍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保持警惕,平台深处可能还有没完全死透的东西。”
终于,他们抵达了主泵站入口。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泵站内部一片狼藉,中央那个巨大的、曾经搏动的肉囊已经从中裂成两半,如同被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剖开,切面平滑如镜,呈现出一种绝对的黑色虚无。肉囊内部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枯萎、硬化的组织残留。地面上到处是失去活性的粘液和怪物残骸。
而在肉囊裂口不远处的地面上,他们找到了林夕。
她仰面躺着,灰色战斗服被暗蓝色的粘液和自身的血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到令人心惊的轮廓。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右臂和半边脸颊,覆盖着一层暗蓝色的、如同冰晶琥珀般的物质,这些物质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纹,裂纹深处隐隐有幽光流转,散发着一股阴寒、惰性、却又带着恶意的诅咒气息。
她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但吴岚的生命探测器紧贴她的颈侧后,屏幕上的曲线出现了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捕捉的跳动。
“还活着…但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吴岚声音发颤,“她体内有两种极端强大的力量在冲突、拉锯。一种是极其锋锐、纯粹的‘斩断’规则,另一种是阴寒、惰性、充满恶意的诅咒能量。她的身体和意识,就像是这两股力量的战场…不,更像是她自己用‘斩断’之力,强行将诅咒封印、锁在了右臂和部分躯干,但代价是…她自己也几乎被这股封印的力量拖垮。”
“能移动她吗?”张妍问。
“极度危险!任何不当的移动都可能破坏她自身维持的脆弱平衡,导致诅咒全面爆发,或者她自己最后的生机断绝。”吴岚快速检查着,“她需要最专业的能量稳定设备…但我们没有。”
张妍看着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林夕,又想起外面那个变成诡异“场”态的许扬,心头沉重。两个最强的“变数”,一个濒死自封,一个非人异化,这就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先给她注射高浓度生命维持剂和广谱能量稳定剂,剂量控制在最低安全线,避免刺激她体内平衡。”张妍做出决定,“然后,清理出一块相对安全的区域,布置便携式能量屏蔽和生命维持装置。吴岚,你留在这里,尽最大努力稳住她的状态,尝试用医疗纳米机器人渗透她体表那层物质,收集诅咒能量样本。李炎,赵铭,我们继续深入,搜索平台核心数据库或可能遗留的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这个诅咒,或者关于许扬那个‘场’的线索。动作要快,我们时间不多。”
就在张妍小队在平台深处争分夺秒时,希望之城,最后的十二时辰倒计时,如同一把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每一秒都充满了窒息感。
城墙的破损处,无数军民正在用一切可利用的材料——合金板材、混凝土块、甚至报废车辆的外壳——进行着简陋而疯狂的修补。没有时间进行精细加固,只能先用物理屏障堵住缺口,再由土系、金系异能者进行粗糙的融合固定。城墙上,新的防御武器被紧急架设,虽然威力可能不足以威胁撒旦,但至少能对付可能再次涌来的恶魔杂兵。
地下指挥中心,气氛凝重如铁。
皓灵子真君与四位仙官正在一间临时开辟的静室中调息疗伤,周围布满了聚灵阵法和珍贵的丹药。他们必须在这短短十二时辰内,尽可能恢复战力,哪怕只是多恢复一成,在最终决战中也可能多一分生机。真君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疲惫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知道,下一次撒旦真正出手,就不会再有侥幸。
苏婉和陈威则与各避难所的代表、科研团队的核心人员,召开着紧急会议。
“干扰阵列彻底损毁,无法修复。”首席研究员面色灰败地汇报,“我们分析了最后获取的数据,干扰波对魔神化身有效,但对撒旦那种层次的存在…效果微乎其微,甚至可能反而会激怒他。我们缺乏对‘根源’级别规则的理解和干涉手段。”
“玄真真人以身合道,红衣主教燃尽信仰…他们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也指明了方向。”苏婉的声音沙哑却坚定,“纯粹的力量对抗,我们毫无胜算。我们需要‘规则’层面的‘变数’。”
她的目光投向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着张妍小队传回的、关于许扬“饱和领域”和林夕状态的最新简报。
“许扬…他变成的这个‘场’,按照终端的初步分析,其‘概念饱和干涉’的特性,似乎能对地狱的某些规则产生诡异的‘中和’与‘惰化’效果。虽然无法对抗撒旦本体,但或许…能干扰他的部分手段,或者削弱他麾下魔神的力量?”一位战略分析官提出假设。
“林夕体内的诅咒,来自怠惰魔神贝利尔的本源。如果能成功剥离、分析,或许能找到地狱规则的某些致命弱点?”另一位研究员补充。
“但这都需要时间!更需要他们两个人能恢复过来!”陈威烦躁地捶了一下桌子,“一个快死了,一个变成了一团摸不清的‘场’!张妍她们能不能把他们带回来都是问题!”
“就算带回来,我们怎么处理?”有人质疑,“许扬那个‘场’,靠近的探测器都会莫名失效,怎么接触?怎么引导?林夕体内的诅咒,谁敢碰?怎么剥离?”
会议室陷入沉默。希望似乎就在眼前,却又隔着一层无法突破的玻璃墙。
“终端。”苏婉看向指挥中心中央那个光影略显黯淡的终端主脑投影,“你与许扬的意识有过深度连接,也分析过他的‘怠惰场’进化过程。对于他现在这个‘饱和领域’,你有什么建议?我们该如何安全接触并引导他?”
终端接口-07沉默了几秒,光影闪烁不定:“数据不足,无法构建可靠模型。‘饱和领域’是基于‘怠惰’、‘守护意志’、‘外部求生欲望刺激’、‘四重力量强制耦合’以及未知催化因素共同作用下的极端突变产物。其稳定性未知,可控性未知,成长上限未知。强行接触风险极高。建议:通过间接手段进行观察和微刺激,引导其自我完善和稳定,而非强行干预。”
“间接手段?比如?”
“利用‘规则共鸣塔’残留的微弱链接,持续向他传输经过筛选的、正向的‘刺激’,如‘守护’的集体意志片段、‘秩序’的规则碎片、‘希望’的情感共鸣…强度必须极低,避免引发‘饱和’反弹。同时,尝试将林夕所在平台区域的惰性诅咒能量残留数据,以及希望之城收集到的、关于撒旦与地狱规则的观测数据,以加密形式发送过去。或许…他的‘饱和’能力,能够自发地处理、解析这些信息,并产生适应性变化。”终端提出一个极其大胆且不确定的方案。
“这…这不就是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化学反应瓶里丢各种试剂,指望它自己变成我们想要的东西?”一位老派科学家难以置信。
“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苏婉咬牙,“执行终端方案。同时,命令张妍小队,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收集关于林夕体内诅咒和许扬‘场’的一切信息,尤其是能量频率、规则特征、与环境互动的细节!我们需要一切可能的数据碎片!”
命令下达,整个希望之城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在绝望的倒计时中,开始了最后的、近乎疯狂的运转。
资源被不计代价地调集,用于修复防御、生产武器、制造药剂、以及…维持“规则共鸣塔”对深海那道微弱链接的持续输出。
每个人都知道,这可能是徒劳。撒旦的力量如同苍穹压顶,渺小的人类与天庭残军,再加上两个生死不明的“变数”,真的能创造出奇迹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
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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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海沟边缘。
那片暗灰色的“饱和领域”静静悬浮,如同深海中一只缓缓呼吸的、沉睡的巨兽。
领域内部,时间与空间的感知被扭曲到极致。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一片混沌的、不断自我冲突又自我调和的“怠惰”与“饱足”感。
许扬的意识,如同一粒微尘,漂浮在这片混沌的中心。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四肢五官,甚至感觉不到“自我”的清晰边界。他更像是这个“领域”本身,是这个不断运作的、诡异的“饱和规则”的具现化核心。
无数模糊的碎片在他意识的“海洋”中沉浮:
希望之城城墙上的血与火…
玄真真人消散时的光芒…
深海平台的阴冷与搏动…
林夕那纯粹到极致的“断”之刀意…
撒旦那漠然俯瞰的“目光”…
还有…百万生灵在绝望中嘶吼的“想要活下去”…
这些碎片,如同投入“饱和”熔炉的燃料,被不断地“品尝”、“咀嚼”、“消化”。有些被“怠惰”同化,变得淡漠;有些却引燃了更深处的“守护”执念,让整个领域的脉动变得更加不稳定。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有一道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线”,从遥远的地方连接着自己。顺着这道“线”,一些更加有序、更加温和的“信息”和“情绪”流淌进来,像是冰冷的深海中注入的暖流。
那是…希望之城的呼唤?是同伴们还在坚持?
还有另外一些更加晦涩、阴冷、充满恶意与惰性的信息碎片,似乎也从另一个方向隐约传来…像是某个被斩断的庞大存在的残留怨念?
他的“领域”本能地对这些信息产生反应。对温暖的呼唤,它“懒洋洋”地试图吸收、理解,但过程极其缓慢,充满了“惰性”的阻力。对阴冷的怨念,它则表现出一种“过度饱和”的排斥,仿佛在说:“已经尝够了,厌倦了,别再来烦我。”
在这种缓慢的、被动的“信息处理”过程中,领域本身的结构,也在发生着微不可察的、却又实实在在的调整。那些冲突最激烈的部分,在“饱和”概念的强制调和下,开始寻找新的、更“节能”的共存方式。一种基于“让所有刺激都变得乏味”的奇特平衡,正在混沌中缓慢建立。
许扬那模糊的“自我”意识,在这个过程里,时而清晰,时而消散。他隐约明白自己变成了某种“非人”的东西,拥有了一种诡异而强大的能力,但也失去了很多…作为“人”的感知与存在方式。
“守护…”这个执念,如同不灭的星火,在混沌的深处燃烧,指引着领域调整的方向,让它不仅仅是盲目的“饱和”与“惰化”,而是隐约朝着某种可以“主动选择”、“定向施加”影响的方向…蹒跚学步。
这个过程,缓慢,痛苦,充满了不确定性。
就像一个刚刚诞生的、拥有恐怖潜力却又懵懂无知的婴儿,正在一个充满了危险与诱惑的世界里,本能地摸索着自己的存在方式。
而外界,撒旦的十二时辰倒计时,正在一秒一秒地减少。
希望之城的最后备战,张妍小队在深海的生死搜索,天庭仙官的竭力恢复…
所有的支线,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绝望,都在朝着那个最终的交汇点——
撒旦真正降临、游戏终局开启的瞬间——
疯狂奔涌。
深海之中,那团暗灰色的“饱和领域”,如同一个沉默的谜题,一个等待被揭开或引爆的…
终极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