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那架阴魂不散的无人机后，“北极星”开得跟做贼似的，阿哲嘴里的念叨就没停过：“稳点稳点老陈！咱这轮胎印比初恋的疤还明显……哎对，压着那冰棱子走，能盖住点……”
陈默翻了个白眼，手上动作却精细得像绣花，把车子控制得跟猫走路一样轻巧。秦雨墨在旁边憋着笑，手里的脉冲枪却稳如磐石，枪口随着车头微微转动，活像个人形自走炮台。
就这么摸黑爬了一个多钟头，阿哲突然跟被电打了似的，压低嗓子怪叫：“停停停！有门儿！前面绝对有货！”
陈默一脚“电刹”，“北极星”悄无声儿地滑进一道冰脊的阴影里，稳得连杯水都洒不出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阿哲把脸都快贴到扫描仪屏幕上了，“前面那片地儿，风雪干扰断崖式下跌……不对！是被人拿吸尘器吸过似的！看这地形轮廓——这哪是盆地，这他妈是人工铲出来的‘隔离带’！比我家楼下广场舞大妈的队形还齐整！”
秦雨墨已经抄起望远镜，透过前挡风玻璃上那层特制观察膜往外瞄。说来也怪，外头泼天的“白毛风”到了这片儿就跟被按了静音键似的，能见度噌噌往上涨。
“不是天然地形，”她声音冷得像外头的冰，“是人为清场。宽度起码两个足球场，地面平整得能溜冰，有重型机械反复碾压的痕迹。”
陈默也举起望远镜。镜头刚对上开阔地对面，他手一抖，差点把望远镜掉腿上。
“我……我勒个亲娘四舅奶奶……”陈默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镜头里，一座钢铁怪物正杵在风雪里，那造型，那气势，让陈默脑子里瞬间蹦出好几个词：赛博朋克、末日堡垒、还有……他妈的土豪炫富！
那明显是拿旧时代的极地科考站当胚子，进行了丧心病狂的魔改。原本可能还有点科学范儿的圆顶建筑，现在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棱角分明的银灰色复合装甲，看着就硌牙。七八根高耸的塔楼从建筑群里刺出来，上头转悠的雷达和摄像头多得跟苍蝇复眼似的。
最气人的是——这堡垒他娘的居然在发光！
不是应急灯那种惨白，是那种稳定、明亮、暖洋洋的白光，从一排排狭长的观察窗和通风口里透出来，在这鬼哭狼嚎的冰原上，扎眼得像个两千瓦的大灯泡。甚至能看见里头有人影晃动，还有小型车辆在封闭通道里跑来跑去。
“好家伙……”阿哲的望远镜也在抖，不过他是兴奋的，“这哪是避难所啊？这分明是末世版迪士尼城堡！还是通了电的那种！瞧瞧人家这小日子过的，灯开得比春晚现场还亮堂，再看看咱们‘巢穴’……唉，说多了都是泪，跟贫民窟似的！”
“看重点。”秦雨墨的镜头稳如老狗，缓缓扫过堡垒外围，“十二点钟方向，合金拒马，三角形交错布置，带感应线。三点钟方向，疑似自动机枪塔，半埋式，射击扇面覆盖隔离带。九点钟方向，那些高杆是动静感应和生物扫描复合探头。”
她每说一句，陈默的心就往下沉一分。这防御布置，专业得令人发指。
但很快，他和阿哲的注意力就被别的东西死死吸住了。
“我靠！风车农场！”阿哲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被他自己的安全带又拽了回去，他指着堡垒侧后方，激动得唾沫星子乱飞，“快看！那边山脊上！垂直轴风机！一二三……十五台！整整十五台！这鬼天气叶子转得跟电风扇似的！”
只见在堡垒背风的缓坡上，一排排造型科幻的垂直轴风力发电机像钢铁森林般矗立着，流畅的叶片在狂风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显然在为下方的堡垒输送着澎湃电力。
“还有更狠的！”陈默的镜头死死咬住堡垒另一侧的地面设施，“地热井群！看见那些冒白烟的地方没？还有那些比水桶还粗的管道！一二三四……好家伙，至少打了六口地热井！这是把地壳当暖气片捅啊！”
就在堡垒基座附近，几处明显经过加固的区域正嘶嘶地喷涌着白色蒸汽，粗大的银色管道纵横交错，连接着嗡嗡作响的泵站和热交换器。那景象，简直就是能源富足的直接宣言。
“破案了！彻底破案了！”阿哲一拍大腿，疼得龇牙咧嘴，但眼睛里的光比堡垒的灯光还亮，“这帮‘c.c.A.’的大佬们，能源这块算是玩明白了！风力+地热，双回路备份！怪不得敢这么敞开了用电！咱家那个三天两头闹罢工的‘老心梗’跟这一比，连弟弟都算不上，顶多算个孙子！”
震撼是真震撼，但一股更强烈的情绪在车里弥漫开来——那是一种饿汉看见满汉全席、穷鬼瞅见金山银山的混合型渴望。
“注意那个区域。”秦雨墨的镜头定格在堡垒外围一个相对独立、但守卫密度似乎略低的建筑群。那里有几个大型仓库式结构，粗壮的能源管道从风电场和地热井方向汇聚而来，旁边还有变电站和成排的燃料储存罐。“像他们的能源调度中心或备份电站，也可能是关键设备仓库。”
陈默感觉自己的手心有点出汗。目标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诱人，又如此……棘手。
这个“c.c.A.”，不仅掌握着他们急需的、成熟可靠的清洁能源技术，甚至可能囤积着备用的核心设备或高能燃料。哪怕只从这头钢铁巨兽身上薅下一把毛——比如一套小型地热换热机组的设计图，或者几罐浓缩地热工质——都足以让“巢穴”起死回生。
可问题是，怎么薅？
这堡垒武装到了牙齿，无人机巡逻、智能感应、自动防御、还有里面不知深浅的守卫……硬闯？那跟骑着自行车撞坦克没啥区别。
“这玩意儿，看着就牙碜。”阿哲也冷静下来了，搓着下巴，“强攻属于想不开。得智取，得像蚊子叮大象，找那皮薄的地方下嘴……你们说，他们总要出门倒垃圾吧？总要补充物资吧？或者……那些露在外头的管道，有没有可能……”
“先撤。”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此地不宜久留。把坐标、布防、能源设施的详细位置和结构都记录下来，回去从长计议。这‘铁王八’，咱们得好好盘算盘算，看看有没有那条缝，能让咱们这只‘小跳蚤’钻进去，吸上一口血。”
“北极星”再次悄无声息地启动，如同融入雪地的幽灵，缓缓倒车，退出隐蔽处，沿着来时的轨迹开始回撤。
车里没人说话，但那种混合着震撼、渴望、焦虑和隐隐兴奋的气氛，几乎肉眼可见。能源危机的救命稻草近在咫尺，但想抓住它，他们需要的不只是勇气，还得有能把天捅个窟窿的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