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们押着昏迷的虞战和阿淼,连夜赶路,不敢有丝毫停歇。
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时分,灰头土脸却又带着几分“立功”的兴奋,赶回了西城县衙。
县衙后堂,县令朱大昌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背着手不停地转圈圈。
他这一夜都没合眼,既盼着抓住“钦犯”虞战好向上面交差,又隐隐担心抓不到人或者出了岔子。
一听到外面喧哗,他立刻冲了出来。
“大人!大人!抓到了!虞战抓到了!”
班头一脸疲惫却难掩得意地上前禀报。几名捕快将依旧昏迷的虞战“噗通”一声扔在大堂冰冷的地面上,阿淼也被推搡着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朱大昌凑上前,借着晨曦的光,仔细打量了一下虞战那高大彪悍的身形和即使昏迷也带着戾气的脸庞,又惊又喜,转头问班头:
“确认了吗?真是虞战?”
“千真万确!大人!这小子凶悍得很,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幸亏咱们用了渔网,才将他拿下!”
班头邀功道,又指了指阿淼,
“还有这丫头,是他的同党,据卑职推测,很可能是……是从宫里被这贼子勾引出来的宫女!”
朱大昌一听“宫里”、“宫女”,眼睛顿时亮了!
这岂不是坐实了虞战“罪大恶极”?
他连连拍手:
“好!好!做得太好了!班头,你立了大功了!”
他立刻下令:
“来人!”
“把这重犯虞战和这女犯一起打入死牢!严加看管!”
“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吩咐完毕,朱大昌一刻也不敢耽搁,整理了一下官袍,对师爷喊道:
“快!备轿!不!备马!”
“本官要立刻进宫,向陈公公禀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朱大昌一路快马加鞭赶到皇城,又经过层层通传,好不容易才在宫内一处偏殿外,找到了皇后娘娘宫里的内侍陈公公——小陈子。
小陈子正因为找不到虞战而急得团团转,一看到朱大昌,立刻像抓到救命稻草般迎上来:
“朱县令!你可来了!”
“咱家等你半天了!”
“人呢?虞战虞公子呢?娘娘还等着召见他呢!”
朱大昌一脸邀功的谄媚笑容,凑近低声道:
“陈公公放心!下官幸不辱命!”
“那重犯虞战,已然擒获!”
“现已打入死牢,严加看管!”
“还有一名同党女犯,也一并拿下!”
小陈子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慢慢转为惊愕,继而变成难以置信的惊恐,尖细的嗓音都变了调:
“什……什么?!擒获?死牢?!朱大昌!”
“你……你再说一遍?”
“你把谁打入死牢了?!”
朱大昌被小陈子的反应弄懵了,下意识地重复道:
“就……就是您让下官缉拿的要犯虞战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
小陈子气得浑身发抖,跳着脚骂道,也顾不得宫中礼仪了,
“咱家什么时候让你缉拿他了?!”
“咱家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是‘请’!是‘找’!”
“是宣虞战虞公子进宫!”
“虞公子是虞世基虞大人的长孙!”
“是陛下亲口御封的‘勋卫’!”
“是娘娘都要礼贤下士的少年英才!”
“你……你竟敢把他当通缉犯抓起来,还打入死牢?!”
“你……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这番话如同五雷轰顶,把朱大昌彻底炸懵了!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
“勋……勋卫?”
“虞……虞大人的长孙?”
“不……不是通缉犯?”
“公公……您……您不是让下官……”
“我让你个屁!”
小陈子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气急败坏地吼道,
“咱家是让你找人!找人!”
“谁让你抓人了?!还打入死牢!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要是让娘娘和虞公知道……朱大昌,你自求多福吧!”
朱大昌一听“完了”,吓得魂飞魄散,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睛一翻,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装死?!你给我起来!”
小陈子又急又怒,上前狠狠踢了朱大昌两脚。
朱大昌被踢醒,连滚带爬地抱住小陈子的腿,涕泪横流:
“陈公公!陈公公!”
“您要救救下官啊!”
“下官……下官是听了下面人误传……下官冤枉啊!”
“公公,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滚开!”
小陈子嫌弃地甩开他,心急如焚,
“咱家现在没空管你!”
“咱家得立刻去大牢!”
“要是虞公子在牢里少了一根汗毛,咱们全都得掉脑袋!”
小陈子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
“快!备轿!去西城县衙大牢!快啊!”
朱大昌也连滚爬爬地站起来,跟在小陈子的轿子后面,一路狂奔。
于是,这天清晨,洛阳城的百姓们目睹了奇怪的一幕:
皇后娘娘宫里的内侍陈公公坐着一顶青布小轿,轿夫们在前头拼了命地跑。
西城县令朱大昌则提着官袍下摆,官帽歪斜地追在轿子后面。
他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带着哭腔一路喊道:
“陈公公!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下官绝非有意!公公明鉴啊!”
成为了当日洛阳一景。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了西城县大牢里,那个还在昏迷中的“重犯”虞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