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铁手张的身影消失在牢房甬道尽头,气氛略显凝重之际。
旁边一直沉默旁观的韩猛,忽然“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目光炯炯地看着虞战,朗声道:
“好!恩怨分明,行事磊落!”
“是条响当当的汉子!”
“韩某佩服!”
他上前一步,对着虞战郑重地抱拳一礼,语气坦诚:
“不瞒虞兄弟,那日在地牢中,见你被宫中内侍那般恭敬接走,韩某心中还曾暗自揣度,以为你不过是倚仗家世、行事乖张的纨绔子弟,心中颇有不屑。”
“今日亲眼所见,方知韩某眼拙,看错了人!”
“错怪了兄弟!”
“韩某在此,给虞兄弟赔个不是!”
“还望兄弟海涵!”
虞战被韩猛这番直来直去的道歉弄得一愣,心中暗想:
“你这人倒也实在。”
“心里瞧不起我,不说出来,我又不知道。”
“何必非要当面道歉,弄得大家尴尬?”
他面上却连忙摆手笑道:
“言重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韩猛却一脸正色,斩钉截铁地说道:
“虞兄弟不必过谦!”
“错了就是错了!”
“我韩猛行事,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
“口是心非、阳奉阴违之事,我韩猛不屑为之!”
“今日认错,是敬你为人!”
虞战见他性情如此耿直豪爽,心中也生出几分好感。
不再多言,转而看向一旁的朱大昌,脸色一肃,指着韩猛道:
“朱县令,你看清楚了!”
“这位韩猛,乃是我勋卫衙门正任的军官!”
“你竟敢将他当作囚犯羁押?”
“还不快松绑!”
朱大昌一听,心里直犯嘀咕:
“韩猛?他不是因为纵放灾民才被上官拿问,移交到我这里暂时看管的地方军官吗?”
“什么时候成了勋卫的军官了?”
“这……这虞校尉是要明目张胆地捞人啊!”
可他哪敢质疑?
连忙点头哈腰应道:
“是是是!下官糊涂!下官有眼无珠!”
“竟不知韩旅帅是勋卫的军爷!该死!实在该死!快!快给韩旅帅打开镣铐!”
狱卒慌忙上前,解开了韩猛手脚上的铁链。
韩猛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脚踝,也是满脸困惑,看向虞战:
“虞兄弟,这……这是何意?”
“我所犯乃是纵放囚徒、违抗军令的死罪,岂能……”
虞战打断他,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韩猛,你所犯之事,情节严重,性质恶劣,自然要追究!”
“本官现已查明案情,现判决如下:
判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即日起,发配至勋卫衙门,在本校尉麾下充任军官,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怎么,韩猛,对本官的判决,你可服气?”
“愿不愿意领受啊?”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就是公开的以权谋私,强抢人犯。
韩猛又不是傻子,岂能不明白这是虞战费尽心思来救他?
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和感激!
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他立刻单膝跪地,抱拳洪声道:
“末将韩猛!服判!愿意!”
“多谢虞大人再造之恩!末将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好!”
虞战满意地点点头,又故意板起脸,吓唬他道:
“不过你可想清楚了!到我麾下效力,可是辛苦得很!”
“操练严厉,军法无情!”
“可比你在这大牢里吃了睡睡了吃要辛苦百倍!”
韩猛昂首道:
“大人放心!再苦再累,也比掉脑袋强!末将心甘情愿!”
虞战这才笑了,转头问朱大昌:
“朱县令,你看本校尉这般‘判决’,可还公允?”
“合乎大隋律法否?”
朱大昌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竖起大拇指,连声赞道:
“公允!太公允了!”
“虞大人明镜高悬,执法如山,又兼顾人情,实乃我辈为官之楷模!”
“这般判决,简直是顶顶好的!”
“再合适不过了!”
“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通马屁拍得毫无底线。
虞战听得直想笑,也懒得理他。
韩猛则对朱大昌这副嘴脸厌恶至极,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朱大昌被韩猛哼得心里一哆嗦,暗叫不好:
“糟了!这韩猛一看就是个硬茬子,如今到了勋卫当了军官,成了虞大人的亲信,日后要是记恨我今日关押之仇,给我小鞋穿,甚至报复我,可如何是好?”
他眼珠急转,忽然把心一横,想出一条“妙计”——既然已经丢人现眼了,不如把脸丢到底!
丢到让对方都懒得踩、不屑于踩的地步!
只见他猛地抬起手,“啪啪”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声音清脆响亮,顿时脸上浮现出十个红指印!
他哭丧着脸,对着虞战和韩猛作揖道:
“下官糊涂!下官有罪!不该错抓了韩旅帅!下官该死!理当受罚!”
说完,他竟然不等二人反应,直接“噗通”一声躺倒在地,四肢摊开,摆出一个“大”字形,双眼一闭,直接在大牢肮脏的地面上……装起了死狗!一动不动!
虞战:“……”
韩猛:“……”
众狱卒:“……”
整个牢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朱大昌这突破下限的骚操作给惊呆了!
虞战看着地上那摊“烂泥”,嘴角抽搐,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朱县令,你……这是何苦来着?”
韩猛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的那点怨气,瞬间被这极致的无耻给冲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荒谬和……一丝怜悯?
跟这么个玩意儿计较,他都觉得掉价!
虞战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韩猛苦笑道:
“韩猛,咱们……走吧?这地方,味儿大。”
韩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把刚才看到的景象从脑子里清除出去,重重地点了点头:
“走!”
两人不再理会地上那具“尸体”,并肩走出了这间充满了荒诞气息的牢房。
只留下朱大昌一个人,继续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中暗自庆幸:
“完美!”
“这下他们总该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