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战那场引爆全场、精彩绝伦的“个人秀”过后。
接下来的几场比武,虽然也不乏高手过招。
但在观众们被吊得极高的胃口和情绪对比下,就显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尤其是当罗成、李玄霸、宇文成都这三位公认的顶尖高手依次登场时,场面更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高效”和“冷淡”。
罗成是第三个出场的。
他这两日被虞战连番“戏耍”,又冻了一夜,心力交瘁,睡眠严重不足,脸色都有些苍白,哪里还有心思搞什么“演武”?
他提着枪,面无表情地走上场,对着对手随意抱了抱拳,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
锣声一响!
罗成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电,手中长枪如同毒龙出洞,疾刺而出!
他的对手也是一名好手,但面对罗成这饱含怨气、迅若奔雷的一枪,竟连一招都没能接下,枪杆直接被磕飞,胸前空门大开!
罗成的枪尖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咽喉前三寸之处!
一招!
胜负已分!
罗成冷哼一声,收枪便走,头也不回地径直下场,留下对手在原地惊魂未定、冷汗直流。
观众席上响起了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叫好声,但更多的却是失望的议论:
“这就完了?”
“也太快了吧?”
“一点意思都没有!”
“看看人家虞战!多会来事儿!”
“这小白脸,架子忒大!一点都不亲民!”
紧接着出场的是李玄霸。
他更是干脆利落!
上场后,直接闭目养神,对对手的礼节视而不见。
锣声响起!
李玄霸猛地睁眼!
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那对大锤就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般横扫而出!
他的对手吓得魂飞魄散,根本不敢硬接,连连后退!
李玄霸得理不饶人,一步踏前,左锤虚晃,右锤轻轻一磕!
“铛——!”
一声巨响!
对手手中的铁棍应声而飞,虎口崩裂,整个人被震得踉跄后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又是一招!
结束战斗!
李玄霸撇了撇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扛着双锤,晃晃悠悠地走下场地,甚至打了个哈欠。
观众们这次连掌声都懒得给了,嘘声和抱怨声反而更大:
“搞什么啊?”
“一个个都这么急着收工吗?”
“除了力气大,还有什么看头?”
“比虞战差远了! 人家虞战还会跟咱们挥手呢!”
最后压轴出场的宇文成都,倒是摆足了架势。
他燕翅镗一顿地,傲然而立,用鼻孔看着对手,狂傲之气扑面而来。
锣声响!
宇文成都暴喝一声,燕翅镗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泰山压顶般砸下!
他的对手倒也硬气,举兵器硬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人连人带兵器,被宇文成都这霸道绝伦的一击,直接砸得双脚离地,倒飞出去一丈多远,重重摔在地上,兵器脱手,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依旧是一招!
碾压式胜利!
宇文成都收镋而立,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环视全场,仿佛在说:
“还有谁?!”
然后才迈着四方步,从容下场。
平心而论,宇文成都这场赢得最为霸道,视觉效果也最震撼!
但观众们经过之前几场的“敷衍”和虞战那场“互动盛宴”的对比,早已审美疲劳,反应更是平淡!
甚至有人高声起哄:
“下去吧!”
“没劲!”
“我们要看虞战!”
“下一个是不是又一招没啊?”
看台上,赵虎凑到虞战身边,翘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
“虞校尉,还是你厉害!”
“罗成、李玄霸、宇文成都,他们仨也都是一招制敌!”
“但跟你那一场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看死了!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照这么看,这次远征高句丽的先锋官,非你莫属了啊!”
“陛下和太子肯定最欣赏你这样的!”
虞战原本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观众的追捧中,飘飘然呢。
一听“远征高句丽”这五个字,如同三九天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猛地一激灵!
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他猛地转过头,抓住赵虎的胳膊,声音都有些发紧地问道:
“等会儿!赵哥!你刚才说什么?! 远征高句丽?先锋官?”
“不是……不是说比武第一名封侯,二三名当都尉吗?”
“怎么又扯上打仗了?”
赵虎被虞战这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愣,莫名其妙地答道:
“是啊虞校尉!”
“封侯是封侯,授官是授官!”
“可你想啊!现在朝廷上下,谁不知道陛下铁了心要远征高句丽。”
“正是用人之际!”
“你武艺这么高强,又这么会带兵!”
“陛下能不重用你吗?”
“这先锋官的差事,跑不了你的!”
“这可是立大功、挣大前程的好机会啊!”
赵虎说得眉飞色舞,与有荣焉!
他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
可虞战听完,心里却是“咯噔”一声,瞬间沉到了谷底!
脸色变得煞白!
远征高句丽!
连着三次!
劳民伤财!
尸横遍野!
国力耗尽!
民不聊生!
最终导致……大隋二世而亡!
天下大乱!
五千万人口死了三分之二!
这些来自另一段记忆的、血淋淋的历史画面,如同潮水般涌上虞战的心头!
“先锋官?呵呵……”
虞战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到极点的笑容,喃喃自语道:
“那是敢死队……是炮灰……是填壕沟的……谁爱当谁当去!老子才不干!”
“虞校尉? 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赵虎终于察觉到了虞战的异常,担忧地问道:
“是不是…… 刚才累着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没……没事……”
虞战猛地回过神来,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摆了摆手,声音干涩地说道:
“就是…… 突然有点头晕……可能…… 是太阳晒的……歇会儿就好……歇会儿就好……”
他嘴上说着没事,但魂儿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接下来的比武,谁胜谁负,谁又出了一招,观众们如何反应,他全然没有心思再去关注了!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心事重重,仿佛变成了一尊泥塑木雕。
周围的兄弟们见他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情绪一落千丈,都感到十分奇怪和担心。
明明刚才还意气风发,接受万众欢呼,怎么转眼间就愁云惨淡了?
大家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安慰。
“战哥,您怎么了?”
“是不是受伤了?”
“今天赢得这么漂亮,应该高兴啊!”
虞战对兄弟们的关心,只是机械地摇头,勉强笑着说“没事”。
但那笑容,任谁都看得出,充满了苦涩和沉重。
他有苦说不出啊!
难道他能告诉这些满怀热血、渴望建功立业的兄弟们:
别傻了!跟着皇帝去打高句丽,就是去送死!大隋就要亡了!赶紧想办法跑路吧!?
他不能!
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 的巨大恐惧和无力感,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好不容易熬到所有比武全部结束,虞战魂不守舍地跟着队伍回到了勋卫营地。
晚饭时,面对丰盛的酒菜和兄弟们的热烈庆祝,他也只是勉强吃了几口,便推说身体不适,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他和衣躺在冰冷的行军床上,睁大眼睛,望着帐篷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