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桃源阁崭新的牌匾上时,阁外那场持续了三日的闹剧,已然烟消云散。昨日还在此处哭天抢地的“孝子”们,早已作鸟兽散。唯有那块刚刚奠基、尚未刻字的“忠义碑”石,静静地矗立在雪地里,像一个沉默的卫士,又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向所有路过此地的人,诉说着昨日那场惊心动魄的舆论反转。
城中百姓的口风,一夜之间,彻底变了。
“听说了吗?那桃源阁的韩校尉,真是仁义无双!非但不计前嫌,还给那些闹事的人发钱发粮!”
“何止啊!我亲眼看见了,还要为战死的将士立碑!这等胸襟,比那只知争权夺利的公孙将军,强了何止百倍!”
“最绝的是那千两黄金的悬赏!我听说啊,钱管事手下那个带头的泼皮,昨晚被人追了三条街,差点没被城里的游侠给剁了!”
流言,是世界上最快的刀。昨日,这把刀,还悬在桃源阁的头顶;今日,它已然调转方向,狠狠地,插向了城西的将军府。
桃源阁,三楼,雅间之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满室寒意。赵云、崔州平、简雍,三人围坐一席,面前,是刚刚温好的热酒。这是桃avilion三位核心人物的第一次正式会晤。
“宪和先生,请!”赵云亲自为简雍斟满一杯,神情之中,满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昨日若非先生与崔先生妙计,云,险些误了主公大事。”
简雍坦然受了这一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入喉,让他那张清癯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他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崔州平:“赵将军过誉了。昨日之计,雍,不过是出题之人。真正解题的,是崔先生背后,那位未曾谋面的韩府君。雍,实在好奇,能想出此等‘阳谋’之人,究竟是何等风采?”
崔州平含笑抚须:“我家主公,常有惊世之举,先生日后,自会知晓。今日,我等齐聚于此,当议定,这桃源阁,下一步,该如何走。”
此言一出,雅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简雍当仁不让,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早已备好的蓟城地图,在桌上缓缓铺开。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精准地点了几个位置。
“将军,先生,请看。”他的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公孙瓒,连败两阵,损兵折将,颜面尽失。以其睚眦必报之性,下一次出手,必将更为阴狠,也更为……致命。”
他指向地图上的几处粮行与布庄:“他不会再派刺客,也不会再用泼皮。他会动用他经营多年的关系网,从根本上,扼杀我们。断我等粮草,绝我等财源,让我们,变成一座孤岛。昨日的物资封锁,只是一个开始。”
赵云闻言,眉头紧锁:“我等,有刘牧相助。”
“刘牧,是助力,亦是……枷锁。”简雍的眼神,睿智而冷静,“我等,若事事依赖州牧府,便永远只是其附庸。久而久之,非但会失了自主,更会引来刘牧帐下之人的嫉妒与排挤。寄人篱下,终非长久之计。”
崔州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宪和先生所言,与主公之意,不谋而合。我北山,要做棋手,而非棋子。这桃源阁,便是我们落下的第一子。那么依先生之见,该如何破此困局?”
简雍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破局之法,有三。”
“其一,名为‘筑巢’。我等,需立刻招募人手。厨子、侍女、护卫、账房……这些人,不求出身,但求可靠。我会亲自去挑选,从那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良家子中,选拔人才。他们受我等活命之恩,必将忠心耿耿。如此,桃源阁,方能真正运转起来,成为我们的‘巢穴’。”
“其二,名为‘引凤’。”他的手指,点在了桃源阁的位置,“此阁,不能做寻常生意。雍,斗胆,为主公定下规矩。入此阁,需持‘桃源帖’。此帖,分三等:青铜、白银、黄金。青铜帖,赠予城中富商;白银帖,赠予各曹官吏;黄金帖,则只赠予如刘公子、糜家主这等顶级人物。持不同帖者,可享不同待遇。我们卖的,不是酒菜,而是身份,是圈子,是独一无二的尊荣!”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名为‘生金’!”简雍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仙家蔬果,乃我等立身之本,却不能常用。我等,需要一种,能持续不断,且利润惊人,又能彰显品位的……独门商品!”
他看向崔州平:“不知,韩府君那里,可还有此等奇物?”
崔州平闻言,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会心一笑。
“宪和先生,与我家主公,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崔州平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由系统出品的精致琉璃瓶,轻轻放在桌上。瓶中,盛着琥珀色的清亮液体,在光线下,流光溢彩。
“此物,乃主公以北山清泉,辅以系统空间所产之百花,用秘法酿造而成。主公为其命名——”
“‘桃华酿’。”
崔州平拔开瓶塞,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冽而芬芳的酒香,瞬间,溢满了整个雅间。那香气,不似凡间浊酒的辛辣,反而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甘甜与花香,闻之,便让人精神一振。
简雍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只闻其香,便知此物,一旦问世,必将引爆整个幽州的权贵圈!
“好!好一个‘桃华酿’!”简雍抚掌大赞,“有此三策,不出半月,我桃源阁,必能在这蓟城,站稳脚跟!届时,公孙瓒的封锁,便是一个笑话!天下豪商,只会挥舞着金子,哭着喊着,求我们,卖他们一滴‘桃华酿’!”
赵云看着眼前这两位运筹帷幄的智者,心中,豪情万丈。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桃源阁,才算是真正地,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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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西,将军府。
书房之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冰窖。一只名贵的汝窑茶盏,被摔得粉碎,碎片,溅了一地。
公孙瓒一身戎装,面沉如水,眼神,却如同一头即将噬人的猛虎。他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钱管事,以及那个断了一臂、面无人色的刀疤脸汉子。
“废物!一群废物!”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森然,“本将,让你们去恶心他,你们,却反被他,当成了刷声望的踏脚石!如今,满城都在传,我公孙瓒,残害同袍,刻薄寡恩!你们,还有脸,回来见我?!”
“主……主公饶命!”钱管事磕头如捣蒜,“那……那韩宇的谋士,实在太过奸猾!我等……我等,实非其对手啊!”
“对手?”公孙瓒冷笑一声,缓缓踱步,“你们,也配,做他的对手?”
他停在窗前,看着桃源阁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更多的,却是被激起的、疯狂的战意。
“韩宇……崔州平……好!很好!”他一字一顿地道,“既然文的不行,那本将,就跟他玩武的!”
他猛地转身,对着帐下心腹将领公孙纪,厉声道:“传我将令!命范阳、涿郡守将,即刻起,严查所有过境商队!凡是与糜氏商行有关者,一律,以‘通敌’之名,扣押货物,抓捕人犯!”
“再传令下去,我白马义从,即日起,在渔阳郡边境,进行‘军事演习’!我要让那韩宇,连北望关的门,都不敢出!”
“他不是要筑巢引凤吗?我便断其羽翼,绝其粮道!我倒要看看,他那小小的桃源阁,能撑几时!”
公孙瓒的眼中,杀机毕露。他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用绝对的军事与政治强权,将这个胆敢挑衅自己的对手,连根拔起,碾得粉碎!
一场更大、更猛烈的风暴,正在蓟城的上空,悄然汇聚。而风暴的中心,那座刚刚挂上“桃源阁”牌匾的宅院,却在三位人杰的擘画下,开始了它脱胎换骨的蜕变。一场关于金钱、权力、人心与智慧的无形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