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决定了,今晚就动手。
秦枫虽然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扑在了“创世纪”项目上,但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贾家的惨状,院里人私下里都在议论。
他看在眼里,心里却不起波澜。
不是他冷血,而是前世的记忆太过深刻。
他比这个院里任何人都清楚,对贾家这一家子,任何形式的同情和怜悯,都是在给自己家里埋下一颗不知道何时就会炸响的惊天巨雷。
这天晚上,苏婉清在小厨房里用砂锅炖了汤,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肉香味。
饭桌上,她给秦枫盛了满满一大碗,看着他吃得香,自己也觉得满心欢喜。
可听着窗外北风刮过的呜咽声,她想起了白天看到秦淮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还有棒梗和小当那瘦得只剩两只大眼睛的脸。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放下了筷子。
“秦枫……”
她迟疑了一下,轻声说。
“要不……我们接济他们一点粮食吧?看那几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秦枫正在喝汤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把碗放到桌上,用餐巾擦了擦嘴,抬起头,目光笔直地看向苏婉清。
“婉清,你记住一句话,升米恩,斗米仇。”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敲在苏婉清的心上。
“今天我们可怜他们,给他们一碗米,他们会感激。”
“可要是我们天天给,给习惯了,哪天我们不给了,或者给得少了,你猜会怎么样?”
苏婉清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秦枫继续说:“那他们就不会再记着我们之前的好,反而会恨我们。
他们会觉得,我们本来就应该给他们,不给,就是我们的错。”
他看着苏婉清那双清澈但还有些迷茫的眼睛,语气放缓了一些。
像是在教她一个以后安身立命的道理。
“尤其是贾家,他们的根子从贾张氏那里就烂了。”
“出了事,他们从来不想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只会把所有的错都怪到别人身上。”
“我们现在要是去帮他们,只会被当成冤大头,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心虚,是在补偿他们,然后就会像蚂蟥一样,死死地叮在我们身上,变本加厉地吸我们的血。”
苏婉清听得脊背有些发凉。
她出身优渥,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与人为善,从没想过人心可以复杂和险恶到这个地步。
“我不是让你变得冷酷无情。”
秦枫看出了她的心思,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上微凉的手。
“我是要让你学会怎么保护自己,尤其是在我不在家的时候。”
“你太善良,容易被人利用。”
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感觉,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马上就要狗急跳墙了。”
苏婉清的心猛地一跳,她从秦枫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这顿饭吃完,苏婉清去洗碗,心里还在反复想着秦枫说的话。
秦枫没有声张,一个人走进了对着后院的那间小屋。
这间屋子现在被他当成了书房和储藏室,那扇窗户,正好对着贾家的方向。
他走到窗边,仔细检查了一下那老式的木头插销。
插销有些松动。
一个成年人从外面用铁片之类的东西,稍微用点巧劲,确实有可能拨开。
秦枫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根小小的木楔子,又拿起一把小锤子。
笃,笃,笃。
他用锤子轻轻地把木楔子敲进了插销和窗框的缝隙里。
这一下,插销被卡得死死的。
别说是用铁片,就是用撬棍从外面都很难在不破坏窗户的情况下打开。
做完这个,他还不放心。
他想了想,从储藏的杂物里找出了几个吃完水果罐头后洗干净的空铁皮罐头盒,又找到了一卷纳鞋底用的细棉线。
他先将几个罐头盒用线串在一起。
然后把线的一头系在窗户的把手上,另一头拉长,绕过窗台上的一个钉子。
最后,他把串好的罐头盒小心翼翼地摆在了窗台的最内侧边缘。
他反复测试了几次线的长度和罐头盒摆放的位置。
现在,只要窗户被人从外面强行推开哪怕一指宽的缝隙,系在把手上的细线就会被瞬间扯动。
摆在窗台边缘的罐头盒会立刻失去平衡,“哗啦”一声全部掉到水泥地上。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这声音足以把半个院子的人都惊醒。
一个简单,但是极其有效的土制防盗报警器,就这么做好了。
秦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着自己的布置,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不是警察,没兴趣去抓贼。
他要的,只是一个预警。
一个让他能把跳出来的小丑当场抓住,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铁证。
他回到卧室的时候,苏婉清已经收拾妥当,正坐在床边等他。
“你在那屋里捣鼓什么呢?”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加固一下窗户,防老鼠。”
秦枫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躺了下来,顺手关了灯。
屋里陷入一片黑暗,窗外只有呼啸的风声。
秦枫没有立刻睡着,他枕着胳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知道,贾家的那头老豺狗,已经在绝望中磨利了牙齿,并且正在教唆那只还没长大的小狼,怎么去咬人。
他等着。
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布好了陷阱,安静地等待着猎物自己踩上来。
院子里很安静,各家各户的灯火都已熄灭,人们都进入了梦乡。
谁也不知道,这张秦枫亲手布下的网,正在黑暗中,等待着那只即将出洞的“小老鼠”。
一场更大的风雨,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