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沉重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这座城市的上空。霓虹灯光在黑暗中闪烁,却驱不散弥漫在角落中的罪恶气息。
黑云低垂着,不断往下压,好像触手可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洪家山山脚下的林韵山居客栈,隐秘的地下室里,潮湿霉腐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层黏腻的塑料薄膜,裹住全身,使人窒息。
闪烁不定的灯光,勾勒出阴暗的周遭轮廓。墙壁长满墨绿色的青苔,在昏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滴滴答答的水珠从缝隙渗出,一片阴森。
大热的天,开着空调,角落里却又燃着火炉,火炉里烧着木炭,冒出熊熊火苗。时不时的,木炭里的油疤结炸开,溅出白色的炭灰。
上方c位,坐着黄丕,他脖子上挂着一条拇指粗细的金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腰间那条特制的皮带,上面硕大的金属扣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地位。
他脸色尤其是鹰钩鼻阴沉得像发霉的墙壁,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大的眼睛,眼神犀利冷酷,扫视着下方。扫视时犹如鹰隼,仿佛能看穿他人的心思,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下面的小兄弟偷偷看过来,见他眉头紧皱,眼神凶狠,肌肉紧绷,嘴唇抿闭,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光着膀子,嘴叼着雪茄,两脚岔开成大字形,一只手放在扶手上,一只手拿着火钳,以这种怪异的方式,斜歪在沙发上。
“兄弟们,交给你们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下方站立成一排的小兄弟们,浑身打了个激灵。
为首的黄毛说:“老大,实在不好下手呀!本来在医院踩好点,准备瞅准时机干他一票的。
“但医院白天晚上都是人,医生呀,护士呀,病人家属呀,还他妈的到处都是摄像头,没法干活!”
他停顿了一下,像报功似的:“我们又准备在姓王的家里搞他,奶奶的,他隔壁房子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中南海保镖,像两条雄狮样守护着那个姓王的。”
黄毛身不由己地颤栗了一下:“那两个家伙,既高又敏捷,看样子,也是练家子,我们三四个人恐怕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
“难道洪家山也没机会吗?离这儿又这么近!”叼着雪茄烟的黄丕,含糊不清地怒斥道。
“老大,那个姓王的在山上寻找目击者时,两个保镖,山上一个,山下一个,哪有办法近身呀?
“有一次,姓王的回帐篷里取东西,我一个负责把风的小兄弟,等不及另一个兄弟上来,他端着相机,装成摄影爱好者,想靠近帐篷。
“刚想掏出刀,见山上那个中南海保镖跑了下来。那个小兄弟当时吓得屎尿一裤裆。”
一帮混混们自嘲自虐般笑出了声。
只听黄丕一声断喝:“废物!”随即将火钳摔在了地上。
黄毛想将功补过,仍喋喋不休:“我们一个兄弟看到保镖出现在机场,就断定那个姓王的姓柳的肯定同行。我派了两个兄弟跟到安徽六安,也没寻找到机会,机票钱都是我出的……”
黄丕不耐烦地将雪茄扔到烟缸上,打断了黄毛的话:“那个姓王的,报警抓了我兄弟,他是活腻歪了,我要让他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都给我听好了!”黄丕猛地一拍茶几,桌上的酒杯都跟着震了一下,红酒溅出些许。
下面站立的一群混混们,立刻挺直了腰板,眼神中既有敬畏又有一丝兴奋,这种给老大办事,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场刺激的冒险。
“我弟弟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个柳女,还有他妈的那个不知死活的姓王的,得让他们知道得罪我们黄家是什么下场!
“你们,都给我想想办法,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招待’他一下,别给我弄死了,留口气就行。”
他鹰钩鼻上面的眼珠转了一圈,又训斥道:“兄弟们多想想点子,出出主意,是捅倒他,还是暴揍他,是撞伤他,还是毒了他,都行,只要出这口恶气就行!”
下面那一排东倒西歪、浑身刺青、穿着奇装异服的小混混想说话但又不敢说,纷纷将头扭向了黄毛。
黄毛无奈,战战兢兢地说道:“老大,两个月都没见钱了,兄弟们也没钱花了,更没经费办这个事了……”
“他娘的,事没办成,要钱倒积极!我最近不是去澳门博彩,钱输完了吗!
“但兄弟们要养家糊口,还要花天酒地,我理解!老子身上没钱,我找我奶奶想想办法。”
说完,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白婉珍电话:
“奶奶,我最近手头不顺,几笔生意都亏,好奶奶亲奶奶呀,给我从集团公司那边周转点资金吧!”
电话那端的白婉珍心疼地说:“乖孙子,不要急,奶奶这就叫人给你转。”
几分钟后,黄丕手机嘟地一响,一条转账信息进来了。
黄丕精神大振,对着混混们说:“老子马上给你们钱,你们也要把老子交待给你们的事办好了!”
他捡起火钳,从沙发走到炉边,夹起两块烧红的木炭,逐个在每个人面前晃了晃,声色俱厉地说:
“夏天你们自己吃你身上的烤肉,应该很爽吧?”
小混混们手心全是汗,不断在大裤头上蹭着,可冷汗还是止不住地冒。
在老大面前,他们竭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可胸膛还是剧烈起伏。
黄丕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他狡黠的眼睛露出了凶残:
“他妈的,好好的,为什么姓王的身边出现了中南海保镖?他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如此防备?
“难道你们当中有人吃里扒外,告诉了那个姓王的!有的话给我站出来,老子扒了你的皮!”
一群人不寒而栗,头发都炸了起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睛里全是疑惑。
地下室里鸦雀无声,静得都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
黄丕扫视了一圈后,他新换了两块烧红的木炭,又开始了踱步。
当走到黄毛面前时,他加重了语气:“上次你落难,老子我拉了你一把,往后,你这条命就是老子的!
“如果办事不力,你不光头发是黄的,你身上我也让你发黄,我把你身上的油烤下来。都听清楚了吗?”
一帮混混大气不敢喘,腿打哆嗦,说话也不利落了,参差不齐地回答道:“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