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赶忙起床穿上衣服,换完尿布,向一楼急步走去。
柳女给王柳留洗脸又洗了屁股,王国璋赶紧冲调着奶粉,当留留坐在婴儿车里,双手抱着奶瓶爽歪歪地喝奶时,王国璋和柳女都向对方做了个鬼脸,然后相视一笑。
翠花也已起床,忙着早饭,她问道:“小少爷昨晚睡得怎样?”
“好着呢,就是天亮时饿醒了。”柳女答道。
上午,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欣赏着花朵,闻着花香,晒着太阳。
柳女对王国璋说:“大叔,能给我们讲讲你在医疗船上的事情吗?”
男人深出一口气,说:“那是一段痛苦但又难忘的经历!”
他闭上眼,没说话,但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他在医疗船上的日日夜夜——
印度洋上,水天一色,一望无垠,蓝天上的白云,碧波中的白浪,连在了一起,感觉没有了天际线。
浩瀚无际的大海前后左右一眼望不到头,没有陆地,没有海岛,没有船舶,好像整个世界上只有这一艘船的存在。
王国璋苏醒后和法国医生弗兰克交谈一番后,感到四肢非常酸麻痛,又倦倦地睡去。
他已不记得之前的所有往事,大脑似乎是这一生最轻松的时候。
一辈子的喜怒哀乐,一年半的爱恨情仇,都已经离他而去,都已经被失忆!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他享受着无记忆无回忆的空窗惬意,他沉浸在无我无他的虚无时刻,感觉自己如同漂浮在真空里,头脑不用想,四肢不需动,就这么飘着,飘着,飘着……
他好累,身累,心累,他太累了,他真想永远这样悠悠地飘下去。
第二天再次醒来,他的瞳孔里出现一个天使般美丽的面孔:
脸不大,樱桃小嘴、高挺鼻梁,深邃迷人的眼睛。这个面孔有着俄罗斯人独有的蓝色瞳孔,使其眼窝更加深不可测。
一头金色卷发,加之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一张脸就像被上帝吻过一样,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美得不可方物。
王国璋瞪大了双眼,回忆着这张似乎见过的面孔。
噢,他想起来了,是一个叫安娜的女人,他的管床护士,昨天自己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尤物,就是这个女人!
“中国人,你终于又睡醒了,我好担心哟!你已经脱离了危险,离开了lcU,现在转到了普通病房。
“我是你的专职护士,俄罗斯人,叫安娜。”
王国璋听着对方讲的是汉语,点了点头,无力地也用汉语说:“安娜小姐,给你添麻烦了,你长得像天使,谢谢你!”
安娜笑了,是灿烂的笑容:“中国人,谢谢你的夸赞,我很开心,如果你痊愈了,我更开心!”
说完,她把床头摇了起来,让王国璋坐着,又对他说:“你要把你交给我,一切都要听我的。懂吗?”
王国璋又点点头,向安娜伸出了手,安娜柔如无骨的手握住了男人:
“很好,我们现在的第一步,是要回忆出你的名字,这样我们就能查找出你的资料,以便制定康复方案。”
是啊,我叫什么名字?这个最基本最原始的不是问题的问题,现在竟然成了最大的问题。
王国璋思索着,好一会儿,始终没有答案。
“再想一想,你父亲叫什么?如果有孩子,孩子姓什么?”安娜提醒着。
她又拿过来一个镜子,坐在男人身后,对着男人,叫男人在镜子里辨析自己。
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王国璋陷入了沉思:镜子里这个男人,自己有印象,似乎见过。
镜子里的女人,刚认识,但不像自己心底里时不时冒出来的那个女人。
那个忽隐忽现的女人,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他更是一无所知,但总是在他心底。
他回忆出了他在海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接着便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已在船上的IcU病床上。
王国璋暂时放弃了挣扎,他只感觉很饿,他笑着对她说:“安娜小姐,有吃的吗?”
安娜很兴奋:“这一个多礼拜,都在给你吊营养针,用鼻饲管打营养液。
“现在你想吃饭了,说明你的生理机能在恢复,记忆恢复不要急,慢慢来。我马上通知食堂送餐,你等着。”
不一会,一位黑人女孩端着餐盘进来了,安娜打开病床的小餐桌,把餐盘放在了上面。
餐盘上放着意大利面,一块小蛋糕,一碗奶油蘑菇汤。
王国璋摇了摇头,他印象中他平时很少吃过这样的饭菜,但饥饿已使他别无选择。
他找着印象中的筷子,但没有,只有刀叉勺子,他勉强挑了勺子,想舀起面条,但手臂钻心的疼痛袭来,“咣当”一声,勺子掉到了地下。
安娜帮他捡起,用纸巾擦拭下,递给了他,又是“咣当”一声,情景再现。
安娜惊呆了:“中国人,难道你的手出现了问题?今天我来喂你,然后我报告给医生。”
说完,她先用勺子喂着汤,然后用餐刀将意大利面切碎,一勺一勺喂着男人,最后喂下了小蛋糕。
纵然是西餐,但王国璋还是吃饱了,他有了饥饿后饱腹的满足感幸福感,感觉到体力慢慢在恢复。
但心中飘过了一丝不安,产生了担心,甚至忧心忡忡:
自己的记忆丧失了,为什么手又不听使唤,连最基本的吃饭都无法做到,什么原因导致的?他掉入了不解中。
弗兰克医生和助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试着抬起王国璋的手,王国璋痛得叫出了声,他又试着和助手将病人扶下床,但王国璋却站不住,两人架着腋窝的手,明显感到了病人的腿脚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往下坠着。
扶回床上,将病人的腿高抬时,王国璋又叫出了声。
“nonono!”这下,是弗兰克叫出了声。他对助手吩咐说:
“马上进行脑部核磁共振检查,看是否有血栓血块压迫住了神经?”
又对护士说:“安娜小姐,去推一辆带坐便器的轮椅,中国人不能再躺在床上了,你推他到处走走,尽可能锻炼,否则会衰竭的。oK?”
安娜应声而去,推来了轮椅,将王国璋送到了核磁共振检查室。
与此同时,弗兰克在办公室电脑上同步观看着扫描检查影像。
“杏仁核和海马体处没有陈旧性血栓血块,大脑半球、中央区的运动皮层和小脑都没有任何出血点,扫描显示非常正常!上帝呀,这太不可思议了!”
弗兰克耸着双肩,摊开了双手,接着对助手说:“这样吧,等明天片子和报告都出来后,请脑神经内科医生会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