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与数据库中的记录无一匹配。那个在监控中与李斌体态相似的身影,也如同人间蒸发,再未在任何镜头下出现。针对曹岳凡的体态影像搜集工作也进展缓慢,公开资料多是正面照或坐姿,难以清晰判断其肩部姿态;而大厦监控的调取则需要更充分的理由和繁琐手续,短期内无法实现。
“心灵成长小组”那条线也陷入了僵局。马涛找到的那个前成员,再也提供不出更多有价值的细节,而小组本身似乎也随着“引路人”的警觉而暂时停止了活动,或者转入了更深的隐蔽状态。
专案组的调查仿佛撞上了一堵坚韧而光滑的墙壁,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却无法再向前推进一寸。压抑和焦躁的情绪开始在组内蔓延,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却看不到突破,消耗着每个人的精力与耐心。
冯浩川将一份梳理好的线索关联图放在刘世友桌上,上面密密麻麻的箭头和问号,最终都停滞在“曹岳凡”和“大学城指导者”这两个依旧被虚线连接的可疑节点上。
“头儿,所有明面上的、常规的侦查手段,似乎都触顶了。”冯浩川的声音带着疲惫,“对手的反侦查能力很强,而且极其谨慎。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变数,一个能打破目前平衡的契机。”
刘世友何尝不知。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无力感。这感觉,与他年少时看着父亲面对那份被污染的、无法翻案的关键证据时,那种愤怒与绝望何其相似。父亲穷尽后半生想去证明的“如果”,最终成了压垮他的巨石。刘世友绝不能让自己也陷入那个“如果”的循环。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下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但那光芒却照不透他心头的迷雾。
“我们之前的调查,始终围绕着李斌和‘灰狐’这些外围展开。”刘世友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试图从外围撬开核心,但对手显然早有防备。”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冯浩川和马涛:“也许,我们该换一个思路。既然直接突破困难,那就想办法让核心自己产生松动。”
“你的意思是?”冯浩川若有所思。
“曹岳凡。”刘世友点出了这个名字,“他太‘干净’了,太‘稳定’了。这种完美本身就不正常。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不会打草惊蛇的理由,去近距离地、反复地观察他,不是通过冷冰冰的数据,而是面对面的接触。我们需要找到他完美面具上的第一道裂痕。”
“但用什么理由呢?”马涛皱眉,“直接调查他风险太大。”
“不是调查,是‘合作’。”刘世友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流窜案虽然破了,但针对独居老人的犯罪预防不能松懈。我们可以以此为由,邀请曹岳凡作为心理学专家,参与警方后续的社区安全防范宣讲活动,或者为我们一线民警提供相关的心理压力疏导培训。这是完全正当且积极的合作,他很难拒绝。”
冯浩川立刻明白了刘世友的意图:“近距离观察,建立常规接触,寻找他行为模式中的细微异常,甚至……如果他真是那个‘指导者’,这种与警方频繁的、正面的接触,本身就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潜在的操作不便,可能会迫使他露出破绽。”
“对。”刘世友点头,“同时,林倩那边不能放松,继续监控网络动向。马涛,你那边也动起来,利用江湖关系,散出消息,就说警方因为刘腾的案子,正在加大力度清扫大学城一带的灰色产业和非法活动,制造紧张空气。我们要双管齐下,线上施压,线下扰局。”
这是一个更为精巧也更具风险的策略。不再是蛮力冲撞,而是试图在平静的水面下制造暗流,让隐藏的鱼儿自己不安地游动起来。
“明白了。”冯浩川和马涛同时应道,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新的作战计划被迅速制定。由冯浩川出面,以市局刑侦支队的名义,正式向曹岳凡发出合作邀请。而马涛则动身返回南城,开始布置他的“扰局”行动。
刘世友独自留在办公室,再次看向白板上曹岳凡的名字。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更带上了猎手布下陷阱时的冷静与耐心。
他知道,这是一场心理的博弈。他必须比对手更有耐心,更沉得住气。父亲当年的悲剧,绝不能再重演。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撕开这厚重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