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分装药物的温馨与感动还未在空气中完全散去,苏和正像只满足的猫咪般蜷在梁远清身侧,把玩着他修长却略显苍白的手指。
这时,“叮咚——”,门铃清脆地响了起来。
苏和像是早有预料,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来啦!”她快步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看,随即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名穿着某知名家居品牌工作服的送货员,他们正费力地搬着一个看起来厚实而沉重的、用防尘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体。
“您好,是徐女士吗?您订购的黄麻床垫送到了。”为首的师傅客气地说道。
“是的,麻烦师傅了,请直接搬进主卧吧。”苏和侧身让开,熟练地指挥着。
梁远清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工人们按照苏和的指示,将旧床垫挪开,把新床垫稳稳地放置在床架上,撕开保护膜,露出浅咖色、质感看起来偏硬挺的床面,他才回过神来。
苏和仔细地检查了床垫表面有无破损,确认无误后,利索地在送货单上签了字,又从玄关的零钱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饮料钱塞给师傅,笑容可掬地将他们送出了门。这一套流程她做得行云流水,俨然一位能干的小主妇。
关上门,转过身,对上梁远清疑惑中带着探究的目光,苏和拍了拍手,脸上带着点小狡黠,走到他身边,像只邀功的小动物般,一屁股坐进沙发,紧紧挨着他,撒娇地靠在他不算宽阔却让她无比安心的肩膀上。
“和和,你什么时候买的?”梁远清伸出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轻声问道。他完全不知道她何时操办了这件事。
“嘿嘿,”苏和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之前就研究过啦!你不是老是腰疼嘛,我查了好多资料,问了很多人,大家都推荐腰不好的人用黄麻床垫,支撑性好,透气又环保。今天医生不也特意强调了要用硬板床垫嘛,我想着正好,之前就看好了这款,直接一个电话,加急送货上门!怎么样,方便得很吧?”她语气轻快,带着点“快夸我聪明能干”的意味。
看着她因为忙碌和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她把他的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梁远清的心中涌动着一股滚烫的暖流。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充满情感,每一个字都仿佛浸满了柔情:“我的小和和……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婆。”
说罢,他低下头,带着无比的珍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持久的吻,包含了太多的感激、爱意和无法言说的依赖。
然而,苏和却像是被点燃了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她转过身,面对着他,手臂突然搂上他的脖子,眼神灼灼,带着一丝不满和更多的渴望,声音娇软却执拗:“不够,老公不够。”
梁远清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心底那份因她而起的火热也迅速升腾。他从善如流,再次低头,这次,一个更加深入、带着明确爱恋意味的吻落了下来。
但苏和显然不满足于此。她迎上去,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地、甚至有些急切地回应着他。开始时的小心翼翼迅速被一种积压已久的情感洪流所取代。
她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料,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梁远清清晰地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巨大波动。他心中一阵抽痛,明白她这段时间承受了太多。他不再有任何犹豫,不顾自己身体依旧残留的不适,全心全意地配合着她,试图用同样的热情去安抚她不安的灵魂。
意乱情迷之中,苏和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一只手则灵巧地探入梁远清的衬衫领口,抚摸着他清瘦却温热的锁骨和胸膛。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更加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老公…”她喘息着,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哽咽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抱紧我…不要松开…”
“和和…”梁远清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情欲,更带着无尽的怜惜。他想说些什么,或许是想提醒她自己的身体状况,或许是想让她慢一点,但苏和没有给他机会。
“老公,”她打断他,眼神迷离却又异常坚定,抓着他微凉的大手。
不等梁远清完全反应过来,苏和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她仿佛一个勇敢的女骑士,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她的所有权。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宣告主权般的意味,急切而热烈,仿佛在向全世界宣示:这个男人,是她的,只能是她的,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她都绝不会放手。
梁远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炽烈的占有欲所席卷。他放弃了所有的思考,只是顺着她的节奏,沉沦在她带来的、混合着泪水咸涩与爱意甘甜的激情风暴中。
他感受着她的主动,她的急切,她的不安,以及那背后深如海洋的爱恋。他任由自己被她带领,陷入这由她主导的、令人眩晕的温柔漩涡之中,享受着小妻子带给他的、足以忘却一切痛苦的极致快乐。
很快,在彼此急促的喘息和紧密无间的纠缠中,两人一同攀上了愉悦的顶峰。
风暴过后,一切归于平静。苏和像只脱力的小兽,脸颊贴着他汗湿的、微微起伏的胸膛,听着他和自己同样剧烈的心跳声,慢慢平复。空气中弥漫着特有的暖昧气息,混合着两人低低沉沉的喘息。
梁远清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无比爱怜地轻抚着苏和光滑的脊背,感受着她肌肤传来的温热和细微的颤栗。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面若桃花,眼波潋滟,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爱意和满足。他用他那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缱绻低语:
“和和,我爱你…你真是个…大胆又磨人的小妖精。”
苏和闻言,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像只被顺毛抚摸的猫,带着鼻音,娇嗔地回应:“哼…还不是你宠坏的!” 语气里满是恃宠而骄的得意。
她动了动,似乎想要起身去清理,但梁远清却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和和,”他的声音带着情事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等一会儿,我喜欢你的温度…别走。”
这难得的、带着依赖的挽留,让苏和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春水。她停止了动作,重新放松身体,将自己更紧密地贴向他,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暖和力量都传递给他。她伸出手,与他十指紧扣,轻声应道:“好,我不走。”
暮色渐沉,简单的晚餐过后,碗筷还搁在水槽里,苏和心里却已经拧紧了发条。她想起医生严肃的叮嘱——“急性期,最好的恢复方式就是绝对平躺,减轻压力。” 这句话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心里。
“老公,”她擦干手,走到梁远清身边,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该躺着了,医生的话要听。”
梁远清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眉宇间还残留着下午亲热带来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抬起眼,望向苏和,那双平日里深邃睿智的眼眸,此刻竟流露出几分孩子气的依赖。他微微抿了抿唇,声音低沉,带着点试探性的撒娇:
“老婆…我能在书房的床上躺着吗?那也是硬板床。”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客厅,最终落在那扇敞开的书房门上,声音更轻了些,“…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苏和瞬间听懂了他的话语。他不是挑剔床铺,他只是不想一个人被留在空荡荡的卧室,被隔绝在有她的空间之外。躺在书房的床上,他只要微微侧头,就能看到为他忙碌的她。他需要她的存在,如同需要空气。
一股混合着心疼和了然的心酸涌上苏和的心头。她看着他苍白却依旧俊逸的侧脸,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那好吧。”她的声音愈发柔软,像羽毛拂过心尖。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搀扶他起身。
从沙发到书房那短短几步路,苏和走得异常专注。她几乎承担了他大半的重量,让他倚靠着自己,一步步挪向书房。那张他偶尔用来午休或熬夜工作时小憩的硬板床,此刻成了他临时的“病榻”。
到了床边,苏和没有立刻让他躺下。她先扶着他慢慢坐下,让他适应一下姿势的变化。然后,她俯下身,一手稳稳地托住他的臂膀,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后腰,寻找着最合适的着力点。
“来,慢一点,靠着我。”她的声音就在他耳畔,带着温热的气息和令人安心的力量。
梁远清配合着她的力道,身体缓缓向后倾斜。苏和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他,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瓷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僵硬,以及他因不适而微微的吸气声。她的心也跟着一紧。
终于,他的上半身平躺在了床上。接着,苏和又弯下腰,一手托起他的小腿,一手扶住他的膝盖,轻柔地将他那两条因为消瘦而显得更长的腿也搬上了床,帮他调整到一个最放松、对腰部压力最小的姿势。
做完这一切,苏和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直起身,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丈夫。他闭着眼睛,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色在书房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白天医生的话又一次在她耳边回响——“重度退行性病变”、“神经压迫”、“不可逆损伤”……这些冰冷的词语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的梁老师,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他学识渊博,气质清雅,在讲台上挥洒自如,在学术领域备受尊敬。他习惯了自己掌控一切,习惯成为别人的依靠。如果……如果真的到了医生说的最坏的那一步,身体的功能受到严重影响,以他的骄傲,该如何面对那样无力甚至需要依赖他人的自己?他一定会崩溃的。
想到这里,一阵尖锐的心痛几乎让她窒息。她绝不能让他走到那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在床沿坐下。伸出手,用指腹在他腰背部肌肉紧绷的地方,轻柔地、有节奏地按压着。她没有学过专业的按摩,只是凭着一腔爱意和直觉,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他一丝一毫的不适。
梁远清没有睁眼,只是在她轻柔的按摩下,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紧绷的身体线条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按摩了一会儿,苏和拉过旁边叠好的薄毯,仔细地替他盖好,掖了掖被角,确保他不会着凉。
“老公,”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语气刻意装出轻松活泼的样子,仿佛刚才所有的沉重和心酸都不曾存在,“你乖乖躺着,不许乱动哦。我洗完碗就来!”
她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里,然后转身走向书桌,点亮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