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那晚亲密时种下的希望,正悄然在苏和体内扎根,而梁远清心里的冻土,也似乎在春风到来前,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转眼就到了学期末的考试周。得益于之前备战法考打下的坚实基础,苏和面对期末考试的卷子,倒显得从容不迫。她牢记着梁远筝姐姐的话——“通过就行,分数嘛,性价比高最好”,不再像刚读研时那样执着于每一分。对她而言,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试卷上,而在未来那个叫做“君和”的广阔舞台。
梁远清也将妻子的努力看在眼里,心疼她的不易,不再像严师那般苛求她的卷面分数。他知道,她的才华和潜力,需要在更广阔的空间里施展。在苏和的引荐下,踏实肯干的陈小波已经顺利拿到了君和的录用通知。而梁远清自己也没闲着,他联合杭大的老友余雪松教授,一起为门下优秀的博士生杨颖,写下了一封分量不轻的推荐信,助力她申请沪大的博士后位置。学业和工作的尘埃落定,让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期末事务一结束,梁远清和苏和便早早收拾行李,回到了沪市。苏和开始去君和律所熟悉环境,参与一些基础工作。而梁远清则主动承担起了“家庭煮夫”的角色,在家看看书,研究一下清淡养生的菜谱,把生活过得规律又宁静。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休养,也乐得为在外忙碌的妻子提供一个安稳的后方。
这样平静的日子刚过了一周,梁远清就发现苏和有些不对劲。她每天下班回来都显得特别疲惫,话不多,常常窝在沙发里没一会儿就眼皮打架,晚上更是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是不是律所工作太累了?”梁远清有些担心,一边给她盛汤一边问,“刚接触新环境,压力肯定大。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慢慢来。”他能做的,就是变着法子给她做些营养又好消化的饭菜,指望她能多吃点,补充体力。
周六早上,苏和难得地一口气睡到了快十一点。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梁远清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午饭了,淡淡的食物香气飘进卧室。
苏和伸了个懒腰,洗漱完毕,趿拉着拖鞋就蹦跶到了厨房,从身后一把抱住正在切菜的梁远清,脑袋在他背上蹭了蹭,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撒娇:“老公,你快点嘛,我肚子好饿哦!”
梁远清笑着拍拍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快了快了,最后一个酸菜鱼,马上就好。”
苏和用力吸了吸鼻子,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咦?老公,你今天是不是手艺退步了?还是酸菜没买对牌子?这酸菜鱼……怎么闻着没啥酸味啊?” 要知道,平时梁远清也会做这道菜,但因为自己胃不好,不能吃太刺激的,他每次都只放三分之一左右的酸菜和调料,苏和还经常夸他这个味道对她来说刚刚好。
梁远清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丫头,以前嫌酸,现在又嫌不够酸。行行行,我再多放点料进去,保证够味,好吧?”
“这还差不多!”苏和满意地松开他,准备帮忙,“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把那边切好的香菜拿过来,洒上就能出锅了。”
“好嘞!”苏和转身端起料理台上那个装满翠绿香菜末的小盘子。就在她低头凑近,准备闻一下那熟悉的清香时,一股毫无预兆的、强烈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
“唔……”她脸色一变,立刻丢下盘子,捂着嘴就冲向卫生间。
梁远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关掉炉火,快步跟了过去。只见苏和正蹲在马桶边,干呕不止,因为没吃早饭,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和苦涩的胆汁,看得梁远清心惊肉跳。
“和和!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还是胃不舒服?要不要马上去医院?”梁远清蹲下身,焦急地轻拍她的背,一连串地问道。
苏和吐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气,她忽然愣住,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她平时非常准时的例假,好像……已经推迟很久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击中了她。
她喘着气,对梁远清说:“老公……你,你去把刚才那香菜拿来,我再闻闻看。”
梁远清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做,跑回厨房把剩下的香菜拿了过来。
苏和接过,只是浅浅地凑近闻了一下,那股刚才还觉得清新的气味,此刻却像一道催吐符,让她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呕……不行不行……”她摆着手,脸色发白,“老公,你再去拿点别的东西给我闻闻,酸菜、洋葱、还有陈皮……”
她自己都觉得这行为有点好笑,这简直像是在做排除法,验证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孕吐?
梁远清这下也反应过来了,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涌上一个激动又不敢确信的念头。他赶紧跑回厨房,一股脑地拿来了好几样食材,洋葱、小葱、甚至还有一点烧菜用的孜然粉。
苏和挨个试过去,辛辣刺激的洋葱、小葱、孜然,一闻就忍不住干呕。而当他拿来酸菜、还有之前泡水喝的陈皮时,苏和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捧着深吸了几口气,那酸涩的味道竟然奇迹般地压下了恶心感,让她觉得舒服了不少。
看到这一幕,梁远清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猛地抓住苏和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和和!你的例假……是不是好久没来了?你……你会不会是……怀孕了?!”
苏和看着他,心跳也骤然加速,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自己也有点懵:“我……我也不知道,就是例假推迟了,然后闻这些东西就……”
“走!先不吃了!”梁远清当机立断,扶着她站起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兴奋,“我们马上去医院检查!现在就去!”
他连围裙都忘了摘,拉着苏和就去换衣服,脸上的担忧被一种巨大的、充满希望的喜悦所取代。那个他们共同期盼的小生命,可能真的已经悄悄到来了!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等待检查。梁远清紧紧握着苏和的手,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他表面上还算镇定,但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
他不禁想起了上次,苏和也因为类似症状来过医院,结果却是虚惊一场的宫外孕乌龙。那次经历像一根小小的刺,一直留在他心里。此刻,他既期盼着好消息,又忍不住害怕再次失望,更担心万一……万一是宫外孕怎么办?各种念头在他脑子里打架,让他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如坐针毡。
当护士叫到苏和的名字,让她进去做b超检查时,梁远清猛地站起身,想跟进去,又被护士礼貌地拦在了检查室外。
“家属请在门外等候。”
那扇门在他面前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世界。梁远清只能在外面来回踱步,时不时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形,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他的心跳得飞快,耳朵竖起来,捕捉着里面任何一丝微小的声音。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难熬。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各种可能,好的,坏的,交织在一起,让他焦虑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检查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护士先走出来,脸上带着微笑。梁远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护士的表情。
接着,苏和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报告单,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激动、难以置信和巨大喜悦的红晕。
她走到梁远清面前,把报告单递给他,声音轻快得像是在云端:“老公,你看……”
梁远清几乎是屏住呼吸,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他的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和数据,最终定格在结论那一栏——
宫内早孕,约7周,可见胎心搏动,胚胎存活。
“宫内早孕”四个字,像一道阳光,瞬间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和担忧!不是宫外孕!孩子好好地待在它该在的地方!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目光死死盯着“可见胎心搏动,胚胎存活”那行字,仿佛要把它刻进脑海里。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他爱人的身体里,有力地跳动着!
他抬起头,看向苏和,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张开双臂,将苏和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哽咽,带着巨大的、如释重负的喜悦和激动:
“和和……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苏和也回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那份汹涌澎湃的爱意,眼泪终于忍不住幸福地滑落。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对他们俩,尤其是对梁远清而言,意味着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