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不快不慢地行驶中回家途中,不一会儿,“大河村”三个大字就映入眼帘,车窗外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车轮碾过村口新铺的水泥路,发出平稳的沙沙声。
苏见夏降下车窗,晚风带着田埂上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涌进来,拂得她额前碎发轻轻颤动。
视线扫过路边,从前坑洼的土路变成了平整的柏油道,道旁栽着两排整齐的白杨树,树底下还添了石凳石桌,几个纳凉的老人正摇着蒲扇说笑,瞧见苏泽的车,远远就挥起手来。
“这不是见夏丫头吗?回来啦?”
有个穿蓝布衫的大爷嗓门洪亮,苏见夏笑着点头应着,心里忽然软得发颤。
记忆里村口那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如今改建成了灰瓦白墙的村活动室,窗玻璃擦得锃亮,里头隐约能看见孩子们奔跑的身影。
这些细微的变化像细密的针脚,一点点缝补着她对故乡的旧印象,也悄悄在心底织起一张踏实的网,这里真的不一样了,她想,或许真的能在这里扎根。
车停在自家院门口时,院门是虚掩着的,苏见夏下了车,“苏泽哥,谢谢你的便车,时间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今天就在我家里吃饭吧,”
“今天还有点儿事,下次吧,谢谢夏夏的邀请。”
苏泽微笑地摆了摆手,眼眸略带深情地注视着她那好看的脸容。
渐渐地,苏泽的车消失在视线中。
推开院门,就听见屋里传来熟悉的动静,是母亲在厨房择菜的窸窣声,混着父亲用粗布擦农具的沙沙声。
“爸,妈,我回来了。”她扬声喊了句。
话音未落,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母亲系着蓝布围裙快步走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根没择完的豆角,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花:“可算回来了!饭都快做好了,饿不饿?”
父亲也放下手里的活计迎出来,黝黑的脸上带着憨笑,手里还拿着刚摘的一串青葡萄,往她手里塞:“刚从院里摘的,甜着呢,先垫垫。”
葡萄上还挂着水珠,凉丝丝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漫过舌尖,把之前在公司受的委屈、被主管刁难的憋闷,一下子冲得干干净净。
不经意间苏见夏额头的纱布被离得近的父亲看见,原本憨笑的脸上此时严肃起来,“怎么受伤的,被谁欺负了。现在疼不疼,走,去卫生所看一下。”
说完立马就想拉着苏见夏往外走。
母亲也立即上前查看,心疼得眼泪快滴落下来:
“夏夏,疼不疼呀,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这大夏天的感染就不好了。”
“爸爸,妈妈,没事了,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别担心,快愈合了。”她安慰着他们,同时阻止了爸爸拉手的动作。
“既然夏夏说了没事就没有事的,她不会骗我们的,不过夏夏,以后一定要小心点。今天我给你炖了排骨,知道你爱吃带脆骨的,特意挑的肋排,你得多吃点……”
母亲安抚着父亲的冲动。
苏见夏听着母亲的话,既温暖又有点心虚,毕竟她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脸蛋渐渐溢出点点红温,让母亲感觉有些莫名,这丫头何时这么容易害羞了。
母亲摇了摇头,停止胡思乱想,带着夏夏一起进了屋。
父亲跟在后面,默默接过她手里的背包,又转身去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时还不忘叮嘱:
“慢点喝,刚回来别贪凉。”
屋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照在墙上挂着的全家福上,那是去年春节拍的,照片里的她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笑得一脸傻气。
厨房飘来排骨炖玉米的香气,混着母亲切葱姜的辛辣味,父亲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一边给她剥花生,一边说村里最近的新鲜事,“村东头那片果园搞了采摘园,周末城里来的人可多了……”
苏见夏看着眼前温馨的时刻,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在公司,被加班压得喘不过气的疲惫,在这一刻都像被温水泡软的纸,轻轻一触就化了。
原来不管走多远,不管外面的世界多喧嚣,总有这样一个地方,有这样两个人,会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接住她所有的狼狈和心酸,再把她重新填满力气。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满是家的味道,连晚风里都带着甜意。
她想,明天醒来,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子,这里有她的根,也藏着她往后日子里,最踏实的底气。